第二天一早，云栖仙宗山门口就热闹起来。
白玄舟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里面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不用问也知道塞满了各种炼丹器具，甚至还能听见几声微弱的“咕噜”声，像是有活物在里面。
楚惊鸿则换上了一身更轻便的红衣，腰间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剑鞘，连靴筒里都别着两把短刃，活脱脱像个要去劫道的山匪。
沈清辞最省事，只拎着个竹篮，里面铺着软布，放着师尊那只紫金葫芦——当然，葫芦里除了被收进去的桃树和狐狸，还被她偷偷塞了把灵瓜种子。
老道士站在山门牌坊下，脸色跟昨天的锅底灰没什么两样。
他盯着三人看了半晌，突然从袖中摸出三张黄符：“拿着，这是清心符，关键时刻能让你们脑子清醒点。
要是敢在外面丢云栖仙宗的脸，回来我就把你们三个捆在思过崖顶，让雷劈三个月！”
“师尊放心！”
三人异口同声应着，接过符纸揣进怀里，转身踏上了停在半空的飞剑。
楚惊鸿一踩剑首就想飙出去，被白玄舟一把拉住：“二师妹慢点！
御剑得按规矩来，先确认方向……”话没说完，楚惊鸿己经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剑身在半空划出道残影，带着两人首冲云霄，只留下老道士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看着他们把朝西的方向飞成了朝南。
“完了，这仨怕是要先绕着修真界飞半圈。”
老道士摸出个龟甲摇了摇，看着里面倒出来的卦象，突然捂住心口，“山神啊，你看我这徒弟……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别绝交了？”
且说三人驾着飞剑一路狂奔，楚惊鸿果然把御剑当成了赛马，还时不时回头跟白玄舟炫耀：“大师兄你看！
我这速度，比上次撞护山大阵时快多了！”
白玄舟吓得紧紧抓着剑尾，脸色发白：“二师妹咱慢点！
上次你把飞剑骑成这样，最后剑刃都磨出火星子了！”
沈清辞坐在剑中间，优哉游哉地从竹篮里摸出块灵饼啃着，突然指着下方：“你们看，那是不是师尊说的望月城？
大会好像就在城外的落霞谷举办。”
两人低头一看，果然见一座气派的城池坐落在山谷间，城墙上刻着“望月城”三个鎏金大字，城门口还飘着各色仙门的旗帜。
楚惊鸿眼睛一亮，猛地一拍飞剑：“加速！
咱们争取第一个到！”
话音刚落，飞剑突然发出声刺耳的“咯吱”声，剑尖朝下猛地坠了下去。
三人吓得魂飞魄散，楚惊鸿手忙脚乱地想稳住剑势，却不小心拽断了剑柄上的穗子；白玄舟情急之下祭出个丹炉想当缓冲，结果丹炉“哐当”一声砸在飞剑上，首接把剑身砸出个窟窿；沈清辞最淡定，反手将竹篮扣在头上，闭眼等着落地——好在最后关头，飞剑擦着城外的树梢勉强停住，三人连滚带爬摔进了一片油菜花田里，溅了满身的黄花瓣。
“咳咳……”白玄舟从花田里抬起头，发髻上插满了油菜花，“二师妹，你这御剑技术，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楚惊鸿抹了把脸上的泥土，不服气地瞪回去：“要不是你乱砸丹炉，飞剑能坏吗？
再说了，这不是没摔死吗？”
沈清辞刚爬起来，就看见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弟子正站在田埂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弟子拱手道：“敢问三位是哪个仙门的？
落霞谷仙门大会在此处签到，你们这是……在田里修行？”
白玄舟赶紧摆手：“误会误会！
我们是云栖仙宗的，这就……这就出来。”
他刚想站起来，脚下突然一滑，又摔回花田里，顺带把旁边的楚惊鸿也拽了下去。
沈清辞叹了口气，提着竹篮走上田埂，笑眯眯地对那几位弟子说：“劳驾带路，我们三个就是来参加大会的。”
进了落霞谷的会场，三人顿时成了焦点。
白玄舟满身油菜花，怀里还抱着个破了底的丹炉；楚惊鸿红衣沾泥，发间别着片菜叶；沈清辞最体面，就是竹篮里的紫金葫芦总在“咕噜”作响，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
旁边几个仙门弟子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最具潜力仙门’？
看着怎么像刚从泥里捞出来的？”
“听说他们师尊是个暴脾气，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能闹，前阵子还把自家灵泉改成酿酒池了。”
楚惊鸿耳朵尖，听见这话当即就炸了：“你们说谁能闹呢？
我大师兄炼丹能炼出会跑的丹，我小师妹种瓜能种出追着人打的桃树，我……我御剑能把飞剑骑出火星子，怎么了？”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三人身上。
白玄舟尴尬地想捂住楚惊鸿的嘴，却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签到处桌子，笔墨纸砚撒了一地，还把旁边一位长老的胡子沾上了墨汁。
“造孽啊！”
那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云栖仙宗的，就不能安生点吗？”
沈清辞赶紧上前帮忙收拾，刚捡起一支毛笔，就听见怀里的紫金葫芦“嘭”地一声轻响，紧接着一道绿影窜了出来——竟是那棵变异桃树！
它大概是在葫芦里憋坏了，落地就疯长，转眼间就长到半人高，枝桠上还挂着几片破布，见了旁边的仙门旗帜就往上缠，几下就把一面“青云宗”的旗子缠成了麻花。
“我的旗！”
青云宗的弟子尖叫起来，扑上去想扯断树枝，结果被桃树一枝条抽在脸上，疼得嗷嗷叫。
白玄舟急中生智，掏出个小丹炉就往桃树上扣，没想到桃树的枝条灵活得很，反而卷住丹炉往嘴里塞，嚼得“咔嚓”响。
楚惊鸿拔剑就砍，剑气倒是劈断了几根枝条，可断枝落地就生根，转眼冒出一片小桃树，追着周围的人乱跑。
沈清辞看着乱成一团的会场，突然想起什么，从竹篮里摸出颗灵瓜种子，往地上一扔：“长！”
种子落地就发芽，瞬间长成一棵挂满灵瓜的藤蔓，缠上了那棵大桃树的树干。
大概是同类相斥，变异桃树一见灵瓜藤就蔫了，枝桠耷拉下来，乖乖被藤蔓捆成了粽子。
那些小桃树也跟着蔫了，缩成了小苗。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可会场己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
负责主持大会的长老黑着脸走过来，指着三人道：“云栖仙宗的，你们刚来就毁了签到处，还毁了青云宗的旗帜，这笔账怎么算？”
白玄舟挠挠头：“要不……我给您炼炉丹药赔罪？
我新炼的‘清心丹’，就是颜色有点绿，吃了能让人心情愉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绿油油的丹药，看着像发霉了似的。
长老嘴角抽了抽：“不必了。
你们三个，去那边的角落待着，没叫你们不许动！”
三人乖乖挪到角落，看着其他仙门的弟子有条不紊地签到、交流，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楚惊鸿戳了戳沈清辞：“小师妹，你说咱们是不是真的很能惹事？”
沈清辞啃着刚摘的灵瓜，含糊道：“反正都惹了，怕什么？
说不定待会儿还有更热闹的呢。”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一群穿着白衣的弟子簇拥着一位华服少年走过来，那少年腰间挂着块玉佩，走路带风，眼神里带着几分傲气。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是天衍宗的少宗主！
听说他年纪轻轻就练出了金丹，这次大会的魁首多半是他的。”
那少宗主走得好好的，突然被脚下的小桃树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回头看见那些追人的小桃树，脸色一沉：“哪来的妖物？”
说着祭出一把折扇，扇尖发出一道白光，就要劈向小桃树。
“住手！”
楚惊鸿眼疾手快，拔剑挡住白光，“它们只是有点调皮，不是妖物！”
少宗主挑眉看向楚惊鸿，眼里带着轻蔑：“原来是云栖仙宗的？
听说你们宗门只会些旁门左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连棵破树都当宝贝。”
白玄舟最听不得别人说云栖仙宗坏话，当即把丹炉往地上一放：“你懂什么？
这桃树是我小师妹种出来的，灵智开得比你都早！
不信我让它给你作个揖？”
说着对那被捆住的桃树喊，“作揖！”
桃树大概是听懂了，枝桠真的弯了弯，结果没控制好力道，“啪”地一声抽在少宗主的脸上，还掉下片叶子粘在他的发髻上。
少宗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折扇“唰”地打开：“放肆！
给我拿下这妖树！”
天衍宗的弟子立刻围了上来，白玄舟和楚惊鸿也摆出架势，眼看就要打起来。
沈清辞突然拍了拍手：“别打了！
要比就比点正经的，比如……炼丹？”
她指着白玄舟：“我大师兄炼丹，虽然偶尔炸炉，但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奇佳。
上次他炼的‘壮骨丹’，让后山的瘸腿野狗都能跳上树掏鸟窝。”
又指了指楚惊鸿：“我二师姐剑术好，上次追一只兔子，一剑劈开了三块巨石，还顺带把兔子的胡萝卜切成了丝。”
最后指了指自己：“我嘛，种东西厉害，种出来的灵瓜比蜜甜，种出来的藤蔓能捆住妖兽。”
少宗主被逗笑了：“就你们？
好，我就跟你们比！
明日大会正式开始，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仙门弟子！”
看着少宗主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白玄舟有点慌：“小师妹，咱们真要跟天衍宗比啊？
我听说他们的少宗主很厉害的。”
沈清辞拍拍他的肩膀：“怕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实在不行，就让桃树咬他。”
旁边的桃树像是听懂了，枝桠抖了抖，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应和。
夜幕降临时，三人被安排在会场旁的客房住下。
白玄舟摆弄着他的炼丹炉，楚惊鸿擦拭着她的剑，沈清辞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道：“其实师尊让咱们来，不是为了拿魁首吧？”
白玄舟抬头：“那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想让咱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沈清辞笑了笑，“咱们总在云栖仙宗里闹腾，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修行的。
说不定这次出来，咱们能学到点东西呢。”
楚惊鸿哼了一声：“学什么？
学他们走路慢慢悠悠？
我还是觉得御剑飞行快点好。”
话虽如此，她却把剑收进了剑鞘，没再拿出来擦拭。
白玄舟也收起了丹炉，从包袱里掏出本药谱，认真看了起来。
第二天，仙门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项是炼丹比试，白玄舟代表云栖仙宗出战。
他走上炼丹台，看着周围的丹炉，深吸一口气，拿出药草开始调配。
这次他格外认真，连清心符都贴在了丹炉上，嘴里还念念有词：“清心草、月魂砂、凝露……这次绝对不会错。”
旁边天衍宗的少宗主也在炼丹，他手法娴熟，引来阵阵赞叹。
白玄舟不为所动，专注地控制着火候。
眼看丹药就要成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往炉里撒了把灵瓜籽——这是他昨晚跟沈清辞讨的，说试试能不能让丹药带点瓜香。
“嘭！”
丹炉还是炸了，但这次没炸得太厉害，只是冒出一阵绿烟，烟雾里飘出几颗圆滚滚的丹药，带着淡淡的瓜香，落地还弹了弹。
评委长老捏着鼻子走过来，拿起一颗丹药闻了闻，突然眼睛一亮：“这丹药……灵气竟如此精纯，还带着草木生机！
是上品！”
白玄舟愣了，他自己都没想到，加了灵瓜籽的丹药竟然成了上品。
接下来是剑术比试，楚惊鸿对战天衍宗的少宗主。
少宗主的剑法精妙，楚惊鸿却不按常理出牌，她把御剑飞行的技巧用到了剑法里，身形飘忽不定，剑光如同闪电，虽然招式野了点，却让少宗主防不胜防。
最后她一个翻身，剑鞘敲在少宗主的手腕上，赢了比试。
轮到沈清辞上场时，比试的是灵植培育。
她没像别人那样培育珍稀灵草，只是拿出那棵被捆住的变异桃树，解开藤蔓，往土里撒了把灵瓜种子。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桃树和灵瓜藤缠绕着生长，开出了红白相间的花，结出了带着灵气的果实，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大会结束时，云栖仙宗虽然没拿魁首，却得了个“最具创意仙门”的称号。
老道士收到消息时，正在跟山神下棋，闻言“啪”地把棋子拍在棋盘上：“这三个臭小子，总算没白养！”
山神哼了一声，却悄悄把棋盘往他那边挪了挪。
回程的路上，三人坐在修好的飞剑上，气氛格外轻松。
白玄舟哼着小曲清点丹药，楚惊鸿擦拭着剑鞘，沈清辞则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彩，突然笑道：“下次咱们把师尊也带出来转转吧？
让他看看咱们现在多‘省心’。”
“好主意！”
白玄舟和楚惊鸿异口同声道，飞剑突然加速，朝着云栖仙宗的方向飞去，身后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惊得林间的飞鸟都扑棱棱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他们大概永远都是这样，走到哪儿都能闹腾出点动静，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修行之路漫长，有这样一群能一起惹事、一起成长的师兄弟姐妹，大概是最幸运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