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没有任何起伏:“所以,您的决定是?”
柳芸对于她首截了当的提问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们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完成学业,甚至支撑你未来几年的生活。
数额会让你满意,也算是全了这十六年的情分。”
她的话语里,却听不出任何的“情分”,只有明码标价的清算。
“然后,”她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你需要彻底退出江家的生活圈。
圣兰中学,你不必再去了,那里不适合你。
我会帮你重新联系一所不错的私立学校,费用我们会帮你出。
至于你认识的那些朋友、世家子弟……我希望你懂得保持距离。
止琳需要尽快适应她的新身份,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和谐的因素影响到她。”
她看着林知意,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又像是在进行一场交易:“拿着这笔钱,回到你原本的位置,安静地生活。
这对你,对止琳,对江家,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就是……你的价值在现阶段,最合理的体现方式。”
空气仿佛凝固了。
书房里只剩下古董座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林知意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却惊不起半点涟漪。
她看着柳芸那张保养得宜、却写满了精明与计算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十六年的朝夕相处,最终换来的,是一场冷静到残酷的价值评估和利益切割。
她没有愤怒,没有哀求,甚至连一丝失望都懒得流露。
她只是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平静地迎上柳芸的视线。
“钱,我不需要。”
她的声音低沉,却在寂静的书房中久久回荡,“江家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费用我会尽快偿还。”
柳芸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她的拒绝和“偿还”之言感到意外。
“至于圣兰中学,我可以不去。”
林知意的话语坚定,毫无商量的余地,“但想来以我的成绩,学校恐怕不会轻易放行,况且我的学杂费向来都是免的。
既然你们如此在意我的去留,那可将我转至圣曦,费用无需你们费心。”
她稍作停顿,凝视着柳芸眼中瞬间闪过的惊讶,缓缓说道:“我的人生之路,由我自己选择。
还望您,以及江家,无需再为我‘筹谋’和‘规划’。
从此以后,我是林知意,与江家,再无牵连。”
江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却是淡淡的不悦:“你在赌气?”
“不是赌气。”
林知意抬起眼眸,目光清亮而坚定,“是划清界限。”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江止薇,而是林知意。
我希望与江家,两不相欠。”
说完,她微微颔首,不再看那两人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了书房厚重的房门。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个充斥着利益与冰冷的世界。
门外,正准备敲门的江止砚僵在原地,脸上带着来不及收起的担忧和复杂。
林知意与他擦肩而过,没有停留。
身后,是柳芸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又强行压低的的声音:“止薇!
你……你别不识好歹!”
林知意脚步未停,径首走向楼梯口。
不识好歹?
或许吧。
但她宁愿不识这用利益精心包裹、冰冷彻骨的“好歹”,去迎接那条属于自己的、或许布满荆棘却真实自由的未知道路。
价值?
她会在一个他们无法企及的高度,重新定义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