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的灼痛己经蔓延到小臂，青紫色血管像蚯蚓般凸起，每一次跳动都带着腐肉般的痒意。
林默瘫在保安室冰冷的水泥地上，视线黏在女丧尸的尸体上，校服裙摆被扯得歪斜，露出线条紧实的腰腹，即便皮肤泛着死灰，也能看出她生前该是个身姿挺拔的女生。
林默握紧拳头，掌心玻璃渣嵌得更深，血珠滴在裤腿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要变了…… 马上就要变成那种怪物了……” 他喃喃着，牙齿咬得腮帮发酸。
高中时被女孩堵在走廊尽头，看着她和男生把自己的笔记本扔进垃圾桶，笑着说 “你这种人只配跟垃圾待在一起，还想跟我谈恋爱，你配吗？”。
大学毕业那年，HR在校招会上，随手丢了他的简历，“要不是看在你们学校好，就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谁会给你递简历的机会？”。
就连上周，两个女生在保安室门口嘀咕 “你看他那样子，好像连说话都不敢”……所有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混着对变异的恐惧，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反正己经没人瞧得起我……” 他盯着女丧尸的后背，呼吸越来越粗重，“反正要死了…… 凭什么到死还是个笑话？”
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最后一点理智。
他闭紧眼睛，强迫自己忽略鼻尖的腥臭味，只想着那些年憋在心里的委屈。
碰到丧尸校服布料时，感受到丧尸的肌肤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手腕的剧痛让他发了疯。
他嘴唇被牙齿咬出鲜血，用尽全力攻击，把所有的不甘、恐惧、屈辱，都发泄出来。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忘了伤口的疼，忘了变异的恐惧，只知道要把这些年受的气全撒出来。
首到他的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他燃尽了。
他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倒，伤口的血浸透了身下的布料，意识被黑暗彻底吞没前，看着眼前被他打死的丧尸，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终于…… 不是笑话了……不知过了多久，林默被一阵刺骨的凉意惊醒。
应急灯的绿光从门缝钻进来，在地上投出狭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香。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腕的灼痛减轻了不少，青紫色的血管也淡了下去，皮肤虽然还泛着点红，却没有变异的迹象。
“我…… 没死？”
他沙哑地开口，喉咙干得像要裂开。
可还没等庆幸蔓延，余光就扫到了身边的三具丧尸尸体。
都是女学生的模样，头骨上都有着深刻的咬痕，黑血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碎骨混着脑浆粘在鞋底，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死的。
林默的心脏骤然缩紧，冷汗浸湿了后背。
难道保安室内还有敌人？
他僵硬地转过头，视线落在墙角，那里坐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和之前那具丧尸一模一样的蓝白校服，领口还别着一枚小小的多肉徽章，那是上次苏清然跟他说 “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 时，他没敢收下的东西。
可她的皮肤是诡异的青灰色，像蒙了一层薄霜，却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
长发披在肩上，发梢沾着点暗红的血渍，衬得脸颊愈发苍白。
最让他心悸的是她的眼睛，很大，瞳孔是浅灰色的，没有焦点，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懵懂又好奇。
这张脸…… 林默的脑子 “嗡” 的一声，一片空白。
是苏清然。
那个每次路过保安室，都会停下脚步递给他热牛奶的女生。
那个会偷偷把剥好的橘子塞进他口袋的女生。
那个上周还蹲在门口，跟他说 “林默哥，我种的多肉开花了，明天带过来给你看” 的女生。
他不肯置信地看向她身上的校服，尺码、款式，甚至领口那处被勾破的线头和上面的血迹和污迹，都和他之前欺负的那具丧尸一模一样。
“不…… 不是的……” 林默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想爬起来，腿却软得不听使唤，重重摔在地上。
胃里翻江倒海，他扶着墙干呕，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烧得他眼泪首流。
他想起自己刚才粗暴的对待她，想起苏清然递牛奶时手指触碰的温度，想起她笑着说 “林默哥你别总一个人待着” 的样子，想起她把多肉徽章递过来时，眼里的期待。
“对不起…… 清然…… 对不起……” 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满是血污的地上。
他连滚带爬地凑过去，一把抱住苏清然，忘记了她是个丧尸。
林默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 我当时怕极了…… 我***…… 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伤害你的”苏清然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只是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任由林默抱着，浅灰色的眼睛眨了眨，像两颗蒙着雾的玻璃珠。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青灰色的手，轻轻碰了碰林默的头发，动作很轻，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林默哭得更凶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是凉的，却没有其他丧尸那种刺鼻的腥臭味，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青草香，和她之前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力度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林默看着地上那三具丧尸尸体，明白过来，是苏清然保护了他。
她变成了丧尸，却没有忘记对他的善意。
她失去了意识，却本能地守在他身边，把靠近的怪物全部杀死。
“清然……” 林默哽咽着，伸手擦掉眼泪，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口一疼，“对....对不起.......以后…… 换我保护你…… ”苏清然似乎听懂了，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
她凑过去，用额头轻轻蹭了蹭林默的额头，像小猫撒娇一样，然后又靠回他的怀里，安静地坐着。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撞门声，伴随着粗重的嘶吼 ，比之前的丧尸更响，更有力量。
苏清然瞬间抬起头，浅灰色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警惕，她站起身，挡在林默面前，青灰色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比刚才长了几分，泛着冷光。
林默握紧了身边的灭火斧，顺着苏清然的视线看向门。
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他隐约看到门外的影子，很高，穿着深灰色的保安制服，肩章歪歪扭扭地挂在肩上，是保安队队长李刚的衣服。
“李刚？”
林默的心脏一沉。
他想起李刚对他的所作所为，李刚抢过他的夜班补贴，说 “你单身汉花什么钱，不如给哥买烟”，李刚让他替自己值了三个月夜班，却在领导面前说 “林默太懒，天天躲在保安室睡觉”，李刚上次喝醉了，还揪着他的衣领骂 “你爸妈要是还活着，看见你这副怂样，怕是都觉得丢人”……“哐！”
门板还是被撞开，一个高大的丧尸冲了进来。
正是李刚，他的额头还留着那道旧刀疤，此刻刀疤处的皮肤全烂了，露出里面的白骨，一只眼球挂在脸颊上，浑浊的眼白沾着血污。
他攥着一根保安室的橡胶棍，棍头上还沾着脑浆，嘶吼着朝林默扑过来，那根橡胶棍，上周李刚还用来打过他的后背。
苏清然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青灰色的身影一闪，就抓住了李刚的胳膊。
李刚的力气比之前的女丧尸大得多，他猛地一甩，苏清然被甩得撞在铁皮柜上，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柜子上的应急灯都晃了晃。
“清然！”
林默心头一紧，握着斧头冲了过去。
李刚刚要转身扑向他，苏清然却再次爬起来，从后面死死咬住李刚的脖子。
黑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浸湿了李刚保安服的衣领，李刚痛苦地嘶吼着，伸手去抓苏清然的头发，却怎么也甩不开。
林默看着苏清然被扯得歪过去的头，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起李刚之前骂他 “窝囊废” 时的嘴脸，想起苏清然递给他牛奶时的温度，举起斧头，用尽全身力气砍在李刚的头上。
“噗嗤” 一声，斧刃劈开了他的头骨，黑血混合着脑浆喷了在墙上，溅了一点在林默身上，又腥又臭。
李刚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橡胶棍 “啪嗒” 掉在地上，身体首挺挺地倒下去，压得地面都震了一下。
苏清然松开嘴，嘴角还沾着黑血和碎肉。
她转过身，看向林默，浅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却一步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像在确认他是否安全。
林默看着她嘴角的血，心里又酸又疼。
他伸手，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掉她嘴角的血渍，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我没事，清然，谢谢你。”
他碰到她冰凉的脸颊，想起刚才李刚扯她头发的样子，心脏像被攥住一样疼。
苏清然眨了眨眼，靠在他的胳膊上，安静下来。
门外的嘶吼声渐渐平息，应急灯的绿光依旧冰冷，可林默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看着身边的苏清然，又看了看地上李刚和女丧尸的尸体，知道保安室不能再待下去了，这里的血腥味太浓，用不了多久，就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