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像块生锈的铁片，在教学楼里拖出冗长的颤音。
陆燃转着笔，目光越过摊开的数学试卷，落在窗外那轮诡异的月亮上。
猩红如血的光晕正沿着云层边缘漫溢，把整栋教学楼的玻璃都染成了恐怖片里的色调。
后排传来窃窃私语，几个男生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照，屏幕亮光在昏暗的教室里忽明忽灭。
“安静。”
讲台上的班主任赵伟敲了敲黑板擦，他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肘部。
此刻他的脸色在血月映照下显得格外青灰，手指捏着粉笔的关节泛白，在黑板上写下的函数公式歪歪扭扭，像是被人强行拧过的铁丝。
“赵老师今天不对劲啊。”
同桌胖子王磊用胳膊肘撞了撞陆燃，“你看他脖子，好像有东西在动。”
陆燃皱眉望去，赵伟后颈的衬衫领口处，隐约有深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钻动。
更诡异的是，赵伟握着粉笔的手正在变长，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黑而尖利，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叮——”陆燃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弹出一条没有发件人的短信，只有一行猩红的字：欢迎来到假面游戏，幸存者。
几乎是同时，全班同学的手机都响起了相同的提示音。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惊疑和恐慌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
陆燃刚想站起来，就感觉脸上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粘住。
那是一张面具。
冰凉的触感从颧骨蔓延到下颌，边缘像是生了根似的嵌进皮肤里。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撕，却只摸到光滑坚硬的表面，面具上布满细密的白色纹路，像某种未激活的电路。
“啊——！”
尖叫声从教室后排炸开。
一个女生的面具突然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她的身体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臂像麻花一样缠在脖子上，皮肤迅速干瘪发黑，最后定格成一尊扭曲的雕塑。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的惨叫中，陆燃看见王磊的脸涨成紫色，他的面具是灰黑色的，正不断分泌出黏液，把胖子的五官都糊成了一团。
“燃子……救……”王磊的求救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像被融化的蜡像般瘫倒在课桌下。
讲台上的赵伟己经彻底变了样。
他的面具裂成了数块不规则的碎片，每块碎片都嵌在肿胀的皮肉里，露出下面蠕动的暗红色组织。
原本一米七的个子疯长到近三米，校服被撑得粉碎，***的躯体上缝合着各种人体器官，像是用不同零件拼凑起来的怪物。
“嗬……嗬嗬……”缝合怪转动着浑浊的眼球，那些从不同人脸上移植来的眼睛看向不同方向，其中一颗正是王磊的。
它抬起长着骨刺的手臂，黑板在它的拍打之下轰然碎裂，水泥碎块混着粉笔灰砸向学生们。
陆燃猛地拽过旁边的课桌挡在身前，课桌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折断。
他借着反作用力翻滚到教室后排，面具贴合的皮肤传来一阵灼热感，眼前突然浮现出淡蓝色的文字：面具：基础洞察（白色）能力：动态捕捉（初级）持有者：陆燃状态：未激活“激活！”
陆燃在心里狂吼。
面具上的白色纹路突然亮起，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缝合怪挥来的手臂轨迹变得清晰可辨，空气中飞溅的碎石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瞅准空隙扑到过道里，身后的墙壁被砸出一个篮球大的窟窿。
“陆燃！”
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
校花苏璃缩在教室角落，她的脸上戴着一张泛着寒气的黑色面具，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此刻正有两个变异的同学朝她扑去，那两人的手臂变成了藤蔓状的触须，上面还挂着腐烂的皮肤。
陆燃没有丝毫犹豫。
他抄起掉在地上的钢质教鞭，借着基础洞察带来的预判，侧身躲过触须的缠绕，教鞭带着风声抽在左边那个变异者的膝盖弯。
“咔嚓”一声脆响，变异者失去平衡跪倒在地。
陆燃欺身而上，教鞭从面具的裂缝中狠狠捅了进去。
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陆燃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转身看向另一个变异者，对方己经扑到苏璃面前，触须即将缠上她的脖颈。
“就是现在！”
陆燃的吼声刚落，苏璃脸上的黑色面具突然爆发出一阵寒气。
变异者的动作瞬间迟滞，体表覆盖上一层白霜。
这就是机会！
陆燃纵身跃起，教鞭带着全身力气劈在变异者的后脑勺。
又是一声闷响，变异者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冰晶在它身上不断蔓延，最后变成一座冰雕。
教室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陆燃拄着教鞭大口喘气，刚才那几下爆发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苏璃惊魂未定地看着他，黑色面具下的嘴唇微微颤抖：“谢谢你……别说话。”
陆燃打断她，目光紧盯着讲台上的缝合怪。
赵伟变成的怪物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吸引，那些嵌在脸上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他们。
它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迈开两条长短不一的腿，朝这边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
陆燃的心脏狂跳起来。
基础洞察在他眼前标出了缝合怪身上的多处弱点，但每一处都被层层叠叠的组织保护着。
更麻烦的是，对方的速度虽然不快，却带着一种碾压性的力量感。
“你的面具……有什么能力？”
陆燃一边后退一边问苏璃。
“我……我不知道，刚才好像是下意识的……”苏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它突然就变冷了。”
缝合怪越来越近，腐烂的气味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陆燃瞥到旁边墙上的消防栓，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
“想活下去就听我的！”
陆燃突然喊道，“等会儿我吸引它注意力，你想办法把那边的消防栓打开！”
苏璃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陆燃深吸一口气，将教鞭换到右手。
他故意发出声响，朝着与消防栓相反的方向跑去。
缝合怪果然被吸引，迈着蹒跚的步子追了过来，沿途的课桌被它轻易撞成碎片。
“来啊！
老东西！”
陆燃一边跑一边挑衅，目光却死死盯着缝合怪的动作。
基础洞察让他总能提前一步避开攻击，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尽体力。
就在缝合怪挥出骨刺手臂的瞬间，陆燃猛地矮身滑铲，从它的胯下钻了过去。
同时他大吼一声：“苏璃！
就是现在！”
苏璃双手按在消防栓的阀门上，她集中全部意念想着“冷”，脸上的黑色面具再次爆发出寒气。
这一次，寒气顺着她的手臂传导到阀门上，金属瞬间被冻得脆化。
“砰！”
苏璃用尽全身力气踹在阀门上，冻脆的金属应声碎裂。
高压水流带着白雾喷涌而出，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凝结成冰，朝着缝合怪的方向蔓延而去。
缝合怪刚转过身，就被突如其来的冰流浇了个正着。
它体表的缝合处迅速结冰，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
那些来自不同人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就是这个弱点！”
陆燃的基础洞察捕捉到了关键——缝合怪胸口那块跳动的、未被覆盖的心脏！
他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桌腿，借着助跑纵身跃起，瞄准那块暴露在外的心脏狠狠刺了下去！
“嗬——！”
缝合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它试图抓住陆燃，却被冰冻结住了动作。
陆燃拔出桌腿，带出一股腥臭的黑血，他没有停歇，再次举起桌腿刺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首到缝合怪的身体彻底停止抽搐，陆燃才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
他的白色面具渐渐黯淡下去，脸上布满了汗水和血污，胸口剧烈起伏。
苏璃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
她的黑色面具上，冰晶正在缓缓消退。
“它……死了吗？”
陆燃看向那堆逐渐融化的冰碴和碎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这东西算不算“死”，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窗外，血月依旧高悬。
教学楼里隐约传来更多的惨叫和怪吼，像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疯狂。
陆燃握紧了手中的桌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看了一眼苏璃，又看了看教室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怪物残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在这个该死的假面游戏里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