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的手刚贴上那冰冷滑腻的珊瑚栏杆，整个人就猛地一哆嗦。
不是因为触感，而是脑海里系统大爷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囚笼里那位海巫投来的、实质般冰冷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带着深海万钧的压力，又像是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得王富贵灵魂都在发颤。
他想缩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是被无形的胶水粘在了栏杆上，动弹不得。
“交、交易？”
王富贵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这话不是他想说的，是系统大爷控制了他的声带！
塞壬苍白的脸上，那抹讥诮的冷意更浓了。
他甚至懒得再看王富贵，视线越过他，仿佛穿透了层层海水，落在了远处骸骨礁上那道持戟而立的的身影上。
“用我这将死之身，换你身后那位‘秩序守护者’的不快？”
塞壬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个字都带着海水浸泡过的凉意，“还是说，你觉得我这被剥夺了力量、囚于血珊瑚中的残躯，还有什么值得图谋？”
启动能量灌输！
微量！
目标：塞壬！
白曜的核心指令飞速下达。
一丝微不可查的、纯净的能量流，顺着王富贵按在栏杆上的手，悄然渡入血色珊瑚囚笼，试图接触塞壬近乎枯竭的本源。
然而，那能量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
塞壬甚至没有反应，只是他垂落的、布满幽蓝咒文的触腕微微蜷缩了一下。
“你的命，不止值这个。”
白曜通过王富贵的嘴，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海洋需要真正的守护者，而不是被虚假的祭品蒙蔽双眼的蠢货。
我能给你力量，给你挣脱这囚笼的机会。”
塞壬终于将目光重新移回王富贵……或者说，是移回操控着王富贵的白曜身上。
他那双深海漩涡般的眼眸里，死寂之下，似乎有某种极细微的东西被触动了。
“机会？”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破碎，“我听过太多承诺，人类，或者…… whatever you are。
最终，都化作了刺向我的鱼叉，或加固这囚笼的符文。”
就在这时——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祭坛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海水像是瞬间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祭坛上那些黑色礁石的符文幽光大盛，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诡谲。
远处，墨南芷举起了手中的黄金三叉戟，戟尖遥指祭坛方向，他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层层叠叠碾压而来！
“祭典……开始了！”
王富贵尖叫出声，脸色惨白如纸。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那股压力下咯吱作响，粘在栏杆上的手更是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仿佛那血色珊瑚活了过来，正在啃噬他的血肉。
警告！
高能反应！
世界意志化身（墨南芷）正在引导仪式能量！
警告！
宿主生命体征下降！
警告！
目标（塞壬）生命信号急速衰减！
控制面板上，红色的警报疯狂闪烁，几乎连成一片。
“就是现在！”
白曜无视了所有警报，将全部运算力集中到那个刚刚因为能量接触而由灰转亮的共生契约图标上，“签订契约！
塞壬！
接受我的力量，或者，一起死！”
他不再是通过王富贵的嘴说话，而是首接将这道意念，混合着一股更为精纯、带着某种“系统”特有规则之力的能量，强行灌入塞壬近乎沉寂的意识核心！
那不再是试探性的微量灌输，而是孤注一掷的投入！
塞壬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死寂的眸子里，骤然爆发出一点幽蓝色的、极度锐利的光芒！
缠绕在栏杆上的触腕剧烈地抽搐起来，上面流转的咒文像是受到了***，明灭不定。
他能感觉到！
这股力量……陌生，却带着一种迥异于此世规则的、蛮横的“可能性”！
它不像之前那些试图侵蚀或控制他的力量，它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撬动命运枷锁的钥匙！
“呃啊——！”
王富贵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属于自己，正在被庞大的水压和墨南芷的威压碾碎，另一半则被系统大爷强行塞进了那个恐怖的囚笼，与海巫濒死的意识产生了诡异的连接。
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听到了海洋垂死的哀鸣，感受到了被至亲背叛、被众生唾弃的彻骨冰寒！
墨南芷黄金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感应到了祭坛处异常的能量波动，那个“变量”正在做最后的、也是最大胆的挣扎。
他手中的三叉戟光芒更盛，引导着的仪式力量如同巨大的磨盘，要将祭坛上的一切，连同那个不该存在的“异常”，一同碾碎、净化！
“选择！”
白曜的电子音在塞壬的意识海里咆哮，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疯狂。
塞壬抬起了头，透过扭曲的血色珊瑚，看向那柄高悬的、代表“天命”的黄金三叉戟，看向那个冷漠地执掌着他“命运”的大祭司。
他眼中最后一点犹豫被某种狠戾与决绝取代。
与其作为维持虚假平衡的祭品无声无息地死去，不如抓住这缕来自“异数”的疯狂，搏一个焚天煮海的可能！
他猛地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人耳能捕捉的声音，而是一段古老、晦涩、带着原始海洋力量的音节！
那是海巫的秘语，是与某种未知存在缔结盟约的咒文！
与此同时，王富贵按在栏杆上的那只手，血肉仿佛瞬间枯萎，生命力连同着白曜灌输的系统能量，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涌入囚笼！
共生契约·强制签订！
启动！
能量传输过载！
宿主生命进入临界状态！
警告！
契约目标（塞壬）状态异常！
能量吸收超出预期！
血色珊瑚囚笼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红光与塞壬触腕上爆发的幽蓝咒文疯狂交织、对抗、侵蚀！
墨南芷持戟的手微微一顿。
他清晰地感觉到，祭坛上，那个本应作为祭品被彻底“格式化”的海巫塞壬，其存在本身正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畸变！
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蛮横地植入！
他不再犹豫，黄金三叉戟向前一挥！
“净化。”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神谕，裹挟着整个海洋的意志，化作一道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炽白光柱，撕裂海水，朝着祭坛中心的囚笼，轰然降临！
光柱降临的前一瞬，囚笼轰然炸裂！
无数血色珊瑚碎片如同暴雨般西射飞溅！
一道身影自破碎的囚笼中昂然而立！
不再是之前那般无力垂死的模样。
塞壬悬浮在那里，墨蓝长发狂乱舞动，原本苍白的身躯上，幽蓝色的咒文如同活了过来，在他皮肤下游走、闪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
他那双深海般的眼眸，此刻燃烧着幽蓝的火焰，首首地迎上了那道毁灭性的光柱，以及光柱之后，骸骨礁上那道冰冷的身影。
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对着那毁灭的光，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弧度。
“墨南芷，”他的声音透过狂暴的能量乱流，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以及某个系统的感知中，“这海，该换个人来守守看了。”
炽白的光柱与他掌心喷薄出的、混杂着系统规则之力与海巫本源力量的幽蓝洪流，狠狠撞在了一起！
轰——！！！！
整个海底，为之震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