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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浓雾封山

发表时间: 2025-08-13
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像无数枚细针斜扎下来,撞在“静心疗养院”的铁门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陈默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内,呵出的白气刚浮到眼前,就被眼前的浓雾嚼碎、吞尽。

他抬头望了眼主楼顶层的钟楼,指针卡在三点零七分,锈迹爬满表盘,像道凝固的伤口,把这栋灰砖建筑钉死在铅灰色的天幕下。

“陈默?”

一个穿深蓝色护工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胸牌上的“张”字被咖啡渍晕成模糊的墨团。

他接过陈默的简历,目光在“前职业:刑警”几个字上碾了碾,嘴角扯出半笑不笑的弧度,“放着城里的体面差事不干,来这山窝窝里遭罪?”

陈默没接话。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结霜的石板路,发出“咯吱”的闷响,像在啃噬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他的视线掠过花园里的天使雕塑——断翅缠着发黑的绷带,正是三年前陈玥发来的最后一张照片里,那个被浓雾洇得模糊的影子。

“雾太大,后山的路早封死了。”

张护工突然开口,侧过脸时,陈默看见他耳根有道淡青色的疤,“这雾邪性,每年深冬准来,一来就赖着不走。

去年有个病人说看见雾里有东西刨土,转天就‘突发心脏病’了。”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慌忙摆手,“说笑呢,别当真。”

陈默的手指在行李箱把手上捏出了白痕。

三年前,陈玥也是在这样的雾天“心脏病发”的。

法医报告写着“突发室颤”,可他记得清楚,妹妹从小体检都是“窦性心律”,连感冒都少得。

主楼大厅飘着消毒水混艾草的气味。

前台护士抬头时,假睫毛上还沾着睫毛膏碎屑,登记本上的钢笔字歪歪扭扭:“1月12日,浓雾,能见度不足五米。”

她把一串铜钥匙推过来,钥匙链挂着块褪色的平安符:“307宿舍,制服在衣柜里,明早七点交班。”

说话时,她的目光总往陈默手腕瞟——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当年辞职时用碎玻璃划的。

“三号病房在哪?”

陈默突然问。

护士的笔顿了顿,墨点在纸上洇成个黑团。

“三楼东侧,”她声音压得像耳语,“早封了,锁都换过新的。”

“为什么?”

“病人在里头***过,晦气。”

张护工从后面***来,把叠好的护工服砸在陈默怀里,“不该问的别问,在这儿干活,少说话才能多拿钱。”

他手劲大得像要捏碎骨头,“对了,今晚你值夜班,管二楼重症区。”

重症区的走廊比别处冷三分。

墙壁是发乌的暗黄,近地板处有道深色的印子,像被什么液体泡透了。

陈默推着药车走过时,302床的老头突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裤脚,指甲缝嵌着黑泥:“雾里……有东西在挖地……李伯,该吃药了。”

陈默掰开他的手,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刻意避开了老人手背上的针孔——那些小孔排列得太齐整,不像常规输液该有的样子。

“不是药……是毒……”老头眼睛瞪得滚圆,浑浊的瞳孔里映出走廊尽头的阴影,“他们把矿里的东西……种在人身上……”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白沫。

陈默刚要按呼叫铃,张护工从拐角冲出来,熟练地捏住老头的下巴,把一管透明液体灌了进去。

老头的挣扎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下去,眼皮耷拉着,嘴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老糊涂了,天天说胡话。”

张护工擦了擦手上的液体,语气平淡得像说天气,“这些人啊,脑子早被辐射坏了。”

“辐射?”

陈默瞥见药车托盘里的针剂标签被撕了,瓶身磨砂,看不清里面的液体。

“二十年前山下出过矿难,你不知道?”

张护工把空针管扔进黄色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这些都是幸存者,后遗症罢了。”

他斜睨着陈默,“你妹妹……也是从矿上下来的?”

陈默的心跳漏了半拍。

简历只写了“妹妹曾在此疗养”,没提矿难。

“院长交代过,让我多‘关照’你。”

张护工笑了,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不过你最好别学你妹妹,好奇心太重,没好下场。”

凌晨两点,浓雾像化不开的牛奶,把疗养院裹得密不透风。

陈默借口巡房,摸上三楼东侧。

三号病房的门果然换了新锁,黄铜锁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门框边缘有新鲜的木屑——最近有人撬过这扇门。

他从口袋摸出根细铁丝,这是当刑警时练的手艺。

铁丝***锁孔的瞬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默猛地转身,看见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捏着病历夹。

她头发束成低马尾,碎发贴在耳后,眼镜片反射着安全出口的绿光,正是白天在大厅见过的新医生。

“查房。”

陈默站首身体,手悄悄背到身后,铁丝顺着指缝滑进袖口。

女人的目光扫过他的手,又落在三号病房的门锁上,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这病房己经停用三个月了。”

她走近几步,陈默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松节油味,“我是林薇,精神科医生。

你是新来的护工?”

“陈默。”

他只答了名字。

“张护工说你妹妹以前住这里?”

林薇翻着病历夹,声音很轻,“我查过档案,陈玥,2017年入院,2020年死于急性心梗。”

她抬起头,眼镜片后的视线像手术刀,“但她的病历里,没有任何心脏病史记录。”

陈默的手指收紧了。

他原以为这个看起来过分理性的女医生只是来混薪水,没想到她第一天就翻了档案。

“也许是我记错了。”

陈默转身想走,却被林薇叫住。

“药房的库存清单有问题。”

她突然说,声音压得更低,“苯二氮䓬类药物的消耗量是正常量的三倍,但用药记录上只有一半。”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默手腕的疤痕上,“你不是来当护工的,对吗?”

雾又浓了些,从走廊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股铁锈味。

陈默看着林薇镜片后那双冷静的眼睛,突然想起妹妹临终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她说“这里的雾会吃人”,说“医生和护工都在撒谎”,说“三楼的墙是空的”。

他没回答,只是重新看向三号病房的门。

锁芯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铁丝勾住了弹簧。

“我只是想看看,我妹妹住过的地方。”

他推开房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福尔马林的气息涌出来。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亮了墙角的病床。

床单是新换的,但床板边缘有几道深深的刻痕,像有人用指甲抠过。

陈默走过去,手指抚过那些刻痕时,触到一块松动的墙皮。

墙皮后面是空的。

他抠下整块墙皮,露出里面的砖缝。

缝隙里塞着半张纸,是撕下来的病历页,上面写着“矿难幸存者编号73,基因序列异常,对辐射敏感性低于平均值”,右下角的日期被血渍盖住,只能看清“2020年1月”——正是陈玥死的那个月。

“这是什么?”

林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把病历页折起来塞进衬衫口袋,转身时,看见林薇正盯着床头柜。

柜子上放着个掉漆的铁皮盒,是他送陈玥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原本装着她最喜欢的薄荷糖。

他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没有糖,只有一把生锈的小钥匙,钥匙孔形状很特别,像只展开翅膀的鸟。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护工举着电筒冲进来,光束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你们在干什么?!

院长说……”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看见陈默手里的铁皮盒,脸色瞬间惨白,“那东西……你怎么会有?”

陈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盒子。

他注意到张护工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盯着那面缺了墙皮的墙,眼神里的恐惧不像装的。

“雾……雾更浓了。”

林薇突然看向窗户,雾气己经漫到窗台上,像灰白色的手指,“我刚才在药房,听见有人往地下室运东西,脚步声很沉,像是……箱子。”

地下室。

陈默想起张护工说的“后山矿难”,想起妹妹电话里的“墙是空的”,想起病历页上的“辐射敏感性”。

电筒的光束突然晃了晃,张护工的声音带着哭腔:“别查了……真的会死人的……”他后退着撞到门框,“三年前,陈玥就是因为想撬开那面墙……”话没说完,整栋楼的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只有浓雾穿过窗缝的声音,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陈默摸到口袋里的病历页,纸边缘的血渍己经干透,却像烙铁一样烫。

他听见林薇的呼吸变重了,听见张护工牙齿打颤的声音,还听见……楼下发来沉闷的“咚”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咔哒。”

是铁皮盒的搭扣开了。

那把鸟形钥匙掉在地上,在月光下滚了几圈,停在林薇的白大褂下摆前。

陈默的手指在黑暗中蜷起。

他知道,从他推开这扇门开始,三年前那场被浓雾掩埋的死亡,就要自己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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