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镇魂铃响在梦境边缘檀香混合着艾草的丹香还顽固地黏在道袍的盘扣缝隙里,
我蹲在堂屋中央,把最后一道画满朱砂符文的黄符纸稳稳压在镇宅石下时,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接连震了三下。夕阳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
把供桌上祖师爷的牌位照得泛着陈旧的暗黄,牌位前的烛火被风撩得晃了晃,
映得我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我拍了拍道袍下摆沾着的尘土,指尖触到布料上磨出的毛边,
心里忍不住嘀咕:三十七岁的道家传承人,
白天要耐着性子跟香客扯些“五行缺土宜戴玉”的场面话,
晚上还要对着泛黄的《奇门遁甲》啃那些诘屈聱牙的注解,
再不让我刷会儿抖音看看红尘百态,我怕是要在羽化升仙前先憋出抑郁症。
卧室的遮光帘拉得密不透风,把最后一丝霞光也挡在了外面。我瘫坐在祖传的红木太师椅上,
腰背刚贴上冰凉的椅面,就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抖音。屏幕刚亮起,
乐的恐怖电影解说就霸占了全屏——标题栏用血红的字体闪着“全网最细《招魂1》解析”,
缩略图是那个穿修女服的邪祟侧脸,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我嗤笑一声,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没划走——倒要看看这些凡夫俗子追捧的“恐怖”,
跟我当年在青城山老道观破的那桩尸变案比起来,究竟能算个什么名堂。
解说员刻意压低的声音裹着电流声从听筒里钻出来,
絮絮叨叨地讲着佩伦一家搬到废弃农场后遭遇的种种怪事。我叼着泡了枸杞的玻璃杯吸管,
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抬眼扫一下屏幕上闪过的画面。
直到镜头特写切到地下室那面蒙着灰尘的古镜时,嘴里的枸杞茶突然呛进气管,
引得我剧烈咳嗽起来。不是因为害怕,
是那镜子边缘刻着的暗纹太过扎眼——左三圈是引魂聚煞的勾陈阵,
右三圈是破灵散魄的白虎破,分明是道家典籍里明确记载的“引煞镜”,
这种阴邪之物怎么会出现在好莱坞的恐怖电影里?或许是白天修行耗了太多心神,
眼皮像坠了铅块似的越来越沉。手机屏幕的光在视网膜上晕成一团模糊的光斑,
我模模糊糊记得最后刷到的画面,是那个修女模样的邪祟从老旧衣柜里缓缓探出头,
解说员用破音的声调喊着“她来了”。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混杂着腐朽木头的气息,脚下的木板被踩得“吱呀——吱呀——”作响,
那声音的频率和质感,跟电影里那间农场木屋的音效分毫不差。“道长!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女人凄厉的哭声像针一样刺穿耳膜,我猛地转头,
就看见一个穿碎花布裙的女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处的布料已经磨得起毛,
怀里紧紧抱着个脸色发青的小女孩,孩子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绀。
这场景太过熟悉——分明是《招魂1》里佩伦太太和她女儿被邪祟侵扰的片段。
我下意识掐了个清心诀,指尖却没传来熟悉的灼热感,低头一看,
身上的道袍不知何时变成了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口袋里常年揣着的镇魂铃也没了踪影。
“别碰那衣柜!”我嘶吼着冲过去,脚步却像陷在泥里似的沉重。
眼看着小女孩从母亲怀里慢慢滑下来,赤着的小脚踩在地板上没有丝毫声响,
一步步朝着墙角那只掉漆的旧衣柜走去。衣柜门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
缓缓开了道指宽的缝,黑色的雾气从缝里钻出来,像黏腻的触手般缠上小女孩的脚踝。
我疯了似的摸遍全身,只有裤袋里的手机硌得慌——那不是我常用的华为,
而是部外壳磨损的苹果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陌生的界面。雾气越来越浓,
里面慢慢伸出只惨白的手,手指关节扭曲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污垢,
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腕。我拼尽全力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按在地上,
胸口像压了块烧红的巨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女鬼的脸从雾气里慢慢浮现,
不是电影里的模样,她额头上刻着跟引煞镜上一模一样的暗纹,纹路里似乎还渗着黑血,
嘴角裂到耳根的位置,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道家的毛头小子,也敢闯我的聚煞阵?
”窒息感像潮水般涌上来,意识模糊之际,
尖锐的闹钟声突然炸响——不是我设置的鸡叫闹铃,是苹果手机默认的马林巴琴***,
刺耳得像道符纸在耳边炸开。我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来,浑身的冷汗把T恤浸透,
紧紧贴在背上,手里还攥着自己的华为手机,屏幕停留在《招魂1》解说的界面,
进度条刚好卡在女鬼现身的那一帧。“***的噩梦”,我骂骂咧咧地按掉手机闹钟,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还在因为刚才的窒息感剧烈起伏。缓了口气后,我划开微信界面,
置顶的道友群里,代表未读消息的红点在屏幕顶端跳动得刺眼。
群主“清风道长”凌晨三点发的悬赏贴被几十条回复顶在了最上面:“胡作非为县郊区农场,
林家三口遭邪祟侵扰,幼子昏迷多日,长女夜夜夜游撞墙,酬劳二十万,
事成后再付五万辛苦费。附地址:胡作非为县槐树湾村三组,林家农场。
”我盯着“胡作非为县”这五个字,指尖瞬间凉透。
这县名我只在师父临终前留给我的《异闻录》里见过,
书页上用朱砂批注着:“民国二十年连环凶案,十三口横死,怨气凝地成煞,寻常道士勿入。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群里附的现场照片里,林家农场那间木屋的墙角,
赫然立着一面刻着勾陈阵的古镜,镜面上的纹路跟电影里的、梦里的一模一样。
抽屉里的镇魂铃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清脆的***在寂静的卧室里回荡,
带着几分急促的预警意味。我慌忙拉开抽屉,那枚祖传的黄铜铃铛表面蒙着层细密的水珠,
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这是镇魂铃感知到强烈煞气时才会出现的征兆。
我捏着冰凉的铃铛站起来,目光扫过衣柜,那件藏青色道袍还挂在衣架上,
夕阳的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状,
像极了梦境里那只抓向小女孩的惨白手臂。“白天躲不掉,晚上也躲不掉”,
我摩挲着铃铛上刻着的八卦纹路,师父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你命里带煞,
该来的劫数,迟早要撞在你手里。”手机导航已经设好了终点,胡作非为县槐树湾村,
距离这里两百三十公里,预计车程三个小时。我把镇魂铃塞进帆布背包,
又抓了把桃木钉和画好的黄符纸,最后摸了摸口袋里的朱砂盒。推开门时,
门口那对石狮子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凝了层薄薄的白霜,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第二集:槐树湾的鬼打墙开车出城区时,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沉了下去,
墨色的夜幕像潮水般漫上来,把公路两侧的白杨树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黑影。
导航在进入胡作非为县地界的瞬间,突然开始机械地重复播报:“前方五百米左转,
请沿当前道路行驶。”可我握着方向盘连续转了三次,眼前始终是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树身歪歪斜斜地指向天空,树皮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救”字,有的被雨水泡得模糊,
有的刻得极深,露着里面的木茬。树洞里塞着半截红色的儿童鞋,
鞋面上绣的小红花已经褪色,但针法和样式,跟我梦境里小女孩穿的那双一模一样。
“这点道行的鬼打墙,也敢拦道家的人?”我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
清凉的味道没能压下心头的烦躁。从副驾的背包里摸出张破煞符,蘸了点矿泉水,
指尖捏着符角贴在方向盘正中央。符纸刚贴上就“滋啦”一声冒起青烟,
淡蓝色的烟丝扭曲着向上飘,导航里甜美的女声突然变调,尖着嗓子喊:“别去!她在等你!
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我眼底一沉,猛踩油门,引擎发出一声咆哮,
车子冲破一层无形的屏障时,挡风玻璃上突然溅了层黏腻的黑汁,
像极了梦境里那股缠人的雾气,用雨刮器刮了半天也没刮干净。林家农场的木门虚掩着,
门板上的红漆已经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头。门口停着辆白色的救护车,
红蓝交替的警示灯在漆黑的夜里闪得人眼晕,把周围的槐树影子投在地上,
像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蹲在门柱旁抽烟,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暗,看见我下车,立刻掐了烟迎上来,
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你是清风道长介绍来的李道长吧?可算把你盼来了!
林家男人快扛不住了,刚才他闺女又疯了似的往地下室冲,四五个人才按住。
”我没接他的话,先从口袋里摸出枚铜钱,指尖一弹,铜钱“当啷”一声落在院子的泥地上,
转了三圈后稳稳停下,正面朝上,边缘却泛着淡淡的青黑——这是煞气侵体的征兆。
“引煞镜在地下室?”我盯着铜钱问。医生愣了愣,连忙点头:“对!
上周林大哥清理老宅地下室的杂物时发现的,说是他太爷爷传下来的老物件,擦干净摆上后,
家里就开始出事了,先是小儿子发烧昏迷,接着大闺女就不对劲了。”堂屋里挤满了人,
烟雾缭绕的,混杂着汗味和草药味。一个中年男人瘫在堂屋正中的竹椅上,眼眶通红,
布满了血丝,看见我进来,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又跌坐回去,爬起来抓住我的胳膊,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道长!求您救救我闺女!刚才她指着空气喊‘黑衣服阿姨’,
说要带她去‘没有痛苦的好地方’,还往墙上撞,额头都磕破了!”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脉搏,
指尖传来一股刺骨的阴寒,顺着脉搏往上爬,这是被邪祟长期纠缠的典型征兆。“孩子在哪?
”我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目光快速扫过堂屋。墙角的旧摇篮里躺着个裹着花被的婴儿,
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东侧的里屋门紧闭着,
隐约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夹杂着孩子细微的啜泣。林大哥用袖子擦了把脸,
指了指里屋:“我爱人守着闺女呢,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不吃不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喊她也不答应,跟丢了魂似的,偶尔还会突然笑出声。”里屋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
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只有桌上的应急灯亮着,投下一圈昏黄的光。
一个穿粉色睡衣的女人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女孩闭着眼睛靠在母亲怀里,
嘴角却挂着一抹诡异的笑,不是孩子该有的纯真,带着几分阴冷。
她的手腕上有圈青黑色的勒痕,形状不规则,跟我梦境里小女孩被邪祟抓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刚走到床边,女孩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没有一丝神采,只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影在晃动,
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你来了,道家的小道士。”“闭嘴!”我从背包里掏出镇魂铃,
手腕一抖,清脆的***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女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
四肢僵硬得像块木板。女人吓得死死抱住女孩哭:“道长!您轻点!别伤着我闺女啊!
她还是个孩子!”我没理会她的哭喊,盯着女孩的眼睛冷声道:“附在她身上的,
是民国二十年槐树下吊死的那个女子吧?穿青布旗袍,梳着齐耳短发,左眼角有颗泪痣。
引煞镜是你用来聚煞的容器,对不对?”女孩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
像指甲刮过玻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的样子。
那年他们说我克死了村里的地主,把我扒了首饰,吊在槐树上活活勒死!
这林家的太爷爷就是带头的!我凭什么不能拉着他的后人陪葬!”她说着,
突然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像疯了似的朝着墙角的旧衣柜扑过去,指甲变得又尖又长,
要去抓衣柜门。我早有防备,从袖筒里甩出一张定身符,精准地贴在她背上,
符纸瞬间燃起淡蓝色的火苗,女孩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黑褐色的血,腥臭无比。
“地下室的镜子在哪?现在就去搬上来!”我按住还在抽搐的女孩,转头对林大哥吼道,
指尖按着女孩的人中穴,能感觉到一股阴寒的煞气在她体内窜动。林大哥脸色惨白,
嘴唇哆嗦着:“我、我怕这镜子邪性,用粗布盖着放在地下室楼梯口了,
还压了块磨盘……”他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突然传来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