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的血沫堵在喉咙里,谢辞蜷缩在废弃工厂的锈蚀管道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下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夜色浓稠如墨,只有远处城市边缘的霓虹偶尔穿透破损的窗户,在他沾满血污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精神屏障像是被重锤反复碾过的玻璃,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耳边持续不断的嗡鸣里,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精神体的躁动——那只皮毛暗沉的花豹在意识深处焦躁地踱步,金色竖瞳里翻滚着濒临失控的凶戾。
自己的仅剩的精神力只够将这只豹子困在图景里,防止它开始异化。
再这样下去,不等追兵赶到,他就会先异化为异种。
帝国福利院老师说他的父母是曾经很厉害的帝国军官却战死沙场。
他也成了孤儿,由帝国抚养长大。
三年前在帝国福利院那个消毒水味刺鼻深夜,觉醒的哨兵能力几乎撕碎了他的理智。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医生们冷漠的讨论声像淬毒的针,扎进他十七岁的心脏。
父母的铭牌还藏在他贴身的口袋里,那是这世上仅存的、证明他曾拥有过“家”的痕迹。
他不能像物品一样被分配,更不能成为帝国棋盘上随时可弃的棋子。
逃离福利院的那夜,月光和今夜一样冷。
由于没有身份,最终只能在自由盟这个混乱的地方生存。
好在他能力很强,加入了杀手公会。
杀手公会的训练残酷得像剔骨尖刀,却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用命换钱,用杀戮换自由。
首到这次刺杀帝国军械官的任务失败,他才明白,所谓自由不过是更危险的囚笼。
“嘀——嘀——”机械运转的低鸣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规律的脚步声。
谢辞瞬间绷紧身体,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一把高频震荡能量匕首,现在只剩空荡荡的刀鞘和凝固的血痂。
他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他使用能量补充类武器了。
是帝国巡查队。
他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藏进管道阴影里。
精神感知拼命向外延伸,却只捕捉到一片模糊的光晕——精神值过低的后遗症,连最基础的探查能力都快丧失了。
“队长,这边有能量残留。”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质感的头盔摩擦声清晰可闻。
“扫描。”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简洁有力。
蓝色的扫描光束扫过废墟,谢辞感觉皮肤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花豹的嘶吼在意识里炸开,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不能被带走,回“塔”意味着比死亡更可怕的禁锢。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剧痛攫住,眼前猛地一黑。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落在他面前,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与周围的铁锈和血腥格格不入。
谢辞费力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翠绿的眼睛。
男人穿着黑色的制服,肩章上的银色徽章在昏暗里闪着冷光。
他身形高挑挺拔,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温和无害,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精神值7.3,濒临暴走边缘。”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把玩着一枚亮晶晶的银色硬币,“捡到一只迷路的小豹子。”
谢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花豹在意识里疯狂冲撞,精神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认出了这个男人——沈宴,帝国首都星塔的总指挥官,向导中最可怕的存在,以温和外表下的狠戾手段闻名。
“自由盟的杀手?”
沈宴蹲下身,翠绿的眼睛凑近打量他,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还是帝国的潜逃人员?
真有意思。”
硬币在他指尖灵活地翻转,折射出细碎的光。
谢辞突然想起关于沈宴的传闻——这位总指挥官有个奇怪的癖好,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
“带走。”
沈宴首起身,拍了拍手,笑容依旧温和,“送回塔里面,别让我们的小豹子跑了。”
两名巡查队员立刻上前,冰凉的束缚带扣在谢辞手腕上的瞬间,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意识沉入黑暗前,他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的渡鸦在废墟上空盘旋,黑色的羽翼遮蔽了惨淡的月光。
花豹发出绝望的呜咽,最终蜷缩进意识深处。
谢辞闭上眼,任由自己被抬离地面,带向那个他逃离了三年,终究还是没能躲开的牢笼。
星塔冰冷的金属气味,似乎己经提前钻进了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