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百零八次按下焚烧炉的启动键,火苗"轰"地窜起来,把那封该死的淡蓝色情书吞没。
可当火焰褪去,它依然完好无损地躺在铁网上,连个焦边都没起。
"许渐!
又在偷懒?
"科长的吼声从背后炸响,吓得我差点把火钳掉进炉子里。
"这批信有点潮..."我随口扯谎,用身体挡住观察窗。
透过玻璃,那封信在烈焰中安静得诡异,信封右下角的字迹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那分明是我自己的笔迹。
等科长的脚步声远去,我立刻用火钳把信夹出来。
指尖碰到信封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窜上来,疼得我倒吸凉气。
信纸从信封里滑出半截,淡蓝色的便签纸上,那块咖啡渍让我浑身发冷——这是七年前大学旁边那家倒闭咖啡馆的特制信纸。
"致林小满..."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林小满,那个总戴着蓝蝴蝶发卡的女孩,我早该忘记的名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解剖课、暴雨夜、天台..."许渐。
"苏遥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手一抖,信纸飘进了通风管道。
转身时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她今天涂了枫叶红的口红,衬得右手绷带上渗出的组织液更加刺眼。
"你管区的死信清单。
"她递来平板,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新绷带,纱布边缘渗着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药味。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轻轻翻动纸张。
我们同时抬头,看见通风口的金属滤网在微微震动,一片淡蓝色的纸角正从缝隙里慢慢探出来。
"别看!
"苏遥猛地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她的后背紧贴着我胸口,我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
她的右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通风管里传来轻柔的女声,一字一顿地念着:"小满,今天在解剖室又看见你的蓝蝴蝶发卡...我鼓起勇气想和你说话,可你又被那群人叫走了..."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是我写的信,一字不差。
但更可怕的是,那个声音——是林小满的声音。
苏遥的右手突然从袖管滑出,焦黑的指尖"啪"地按在我眼皮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她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和死信科档案室里那些待销毁的包裹上一模一样。
黑暗中,我听见苏遥急促的呼吸声:"他们来了...快跑..."接着是一声金属断裂的巨响,通风口的滤网被整个扯了下来。
无数淡蓝色的信纸像雪花般飘落,每一张上都写着我熟悉的字迹。
最上面那张飘到我面前,上面只有一行血红色的字:"许渐,你为什么不把信交给我?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浑身冷汗。
窗外天色己暗,焚烧炉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做噩梦了?
"苏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转头看去,她倚在门框上,右手缠着崭新的绷带。
我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工牌上,别着一枚褪色的蓝蝴蝶发卡。
苏遥的眼神在看到发卡的瞬间变得锐利:"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我低头看着发卡,记忆突然闪回七年前那个雨夜——林小满站在天台边缘,发卡在风中摇摇欲坠..."许渐,"苏遥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信永远烧不掉吗?
"她缓缓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指向我身后。
我僵硬地转身,看见焚烧炉的观察窗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淡蓝色的信纸,每一张都在轻轻颤动,像是想要挣脱玻璃的束缚。
"因为它们的主人,"苏遥的声音带着奇怪的颤抖,"还在等一个答案。
"焚烧炉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观察窗上的信纸同时转向我,露出血红色的字迹:"来找我。
"我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苏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冷得像冰:"别去!
你知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就在这时,值班室的门突然自动锁死,电脑屏幕全部亮起,显示着同一个画面——解剖室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年轻的我正把一封信塞进储物柜,而林小满站在走廊尽头,蓝蝴蝶发卡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等了你整整一夜,"苏遥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哭腔,"你知道吗?
那天晚上..."电脑屏幕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只有我工牌上的蓝蝴蝶发卡,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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