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车停在“启明里37号”楼下时，乌云正压得很低，铅灰色的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仿佛下一秒就要砸落下来。
这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式居民楼，墙皮己经斑驳成深浅不一的灰褐色，窗棂上的铁锈顺着砖缝往下淌，在墙面留下一道道暗褐色的痕迹，像凝固的血。
“就是这儿了？”
搬家师傅把最后一个纸箱扛下车，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迟疑，“姑娘，这楼……看着有点偏啊。”
林薇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她会选这里，全因租金——市中心的公寓太贵，而37号的顶楼单间，月租只需要市场价的三分之一。
中介当时只含糊说“前任租客走得急”，她没多想，首到此刻站在楼下，才觉出几分不对劲：整栋楼静得反常，明明是下午三点，却没有一户人家开窗，只有楼前那棵老槐树的枝叶在风里晃，影子投在地面，像无数只扭曲的手。
“师傅，麻烦帮我搬上去吧，顶楼。”
她攥紧手里的钥匙，金属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楼道里更暗。
声控灯像是坏了，林薇跺了好几次脚，只有几盏灯忽明忽暗地闪了两下，便彻底熄灭。
她只能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往上走，楼梯扶手积了厚厚的灰，指尖一碰，便沾了满手白。
走到六楼转角时，手机突然闪了一下，屏幕上的光斑里，似乎晃过一个穿白裙子的影子——她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楼梯，风从顶楼的窗户灌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吹得她后颈发毛。
“别自己吓自己。”
林薇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601的门。
房间比想象中整洁，前任租客像是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墙角一个掉漆的木制衣柜。
阳光从唯一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倒显得没那么压抑。
她走过去推开窗，楼下的老槐树正好在视线里，枝叶间似乎藏着什么，她眯起眼，却只看到一片晃动的绿。
整理行李时，林薇在衣柜里发现了一个意外——衣柜最底层的木板是松动的，她掀开一看，里面藏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皮己经磨得发亮，边角卷了毛边。
“谁的东西？”
她拿起笔记本，指尖刚碰到纸页，窗外突然响了一声闷雷，房间里的灯“啪”地灭了。
黑暗瞬间裹住她，手机屏幕还亮着，她借着光翻开笔记本。
第一页没有字，只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第二页开始，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墨水颜色深浅不一，看得出来是在不同时间写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页甚至歪歪扭扭，像是写字的人手在发抖。
“今天又听到了，从墙里来的，像有人在敲……那个女人又站在楼下，穿白裙子，头发很长，她在看我房间的窗户……衣柜里有声音，我不敢打开，它好像在呼吸……我不能待在这里了，它要找我了，它要找……”最后一句话没有写完，笔尖划过纸页，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突然被什么打断。
林薇的心跳得飞快，指尖捏着笔记本，指节泛白。
她抬头看向那个衣柜，衣柜门紧闭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张沉默的脸。
就在这时，墙上传来一声轻响——“咚”。
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林薇耳朵里，像是有人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墙壁。
她猛地站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发出声音的那面墙。
墙是普通的白墙，没有任何异样，可那声音却没有停，隔几秒就响一次，“咚、咚、咚”，节奏缓慢，像是在跟她的心跳呼应。
她想起笔记本里的话——“从墙里来的，像有人在敲”。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林薇抓着手机，一步步退到门口。
她想开门跑出去，可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衣柜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得窗帘晃动，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衣柜里走了出来，脚步声很轻，落在地板上，没有声音，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凉意，慢慢向她靠近。
手机屏幕突然暗了下去，彻底的黑暗里，只有那道凉意越来越近，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像消毒水混合着霉味的气息。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看到我的笔记本了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在她耳边说的。
林薇的身体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甲泛着青白色，慢慢向上，触碰到她握着笔记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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