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向日葵，还差最后一抹金色

我死心那天，他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结婚五年的纪念日，

沈舟包下了全市最贵的旋转餐厅，给了我一个盛大而浪漫的惊喜。烛光摇曳，琴声悠扬，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举起酒杯：“晚晚，五年了，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我笑了笑，和他碰杯，仰头饮尽杯中的香槟。酒液微醺，

我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成熟的男人，心中却是一片死水微澜。五年的婚姻，

早已将最初的热烈磨成了温吞的白水。或者说，对他而言，我一直都是那杯白水，

而他的心头，始终藏着一杯无缘品尝的烈酒。那个女人的名字，叫江月。是他的青梅竹马，

是他口中永远脆弱、需要保护的妹妹，是他手机里置顶聊天，却从不给我看内容的人。

是我心口一根扎了五年，拔不出，咽不下的刺。晚宴进行到一半，

我的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像是有一把烧红的刀在里面疯狂搅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握着桌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沈舟……”我艰难地开口，

声音都在发抖，“我肚子疼，很疼。”沈舟正低头回复着手机消息，

闻言只是随意地抬了下眼皮：“老毛病了吧，你总是大惊小怪的。忍一忍，

等会儿回家让张嫂给你煮个红糖水。”他的视线又落回了屏幕上，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我知道，手机那头，一定是江月。

疼痛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剧烈，我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

用尽全身力气说：“不，这次不一样……送我去医院，快！”我的脸色一定惨白得吓人，

沈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皱着眉收起手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扶起了我。

“真是麻烦。”他低声抱怨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我的耳膜。

去医院的路上，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我蜷缩在副驾驶，疼得浑身痉挛，而沈舟一边开车，

一边还在不停地接着电话。“乖，别怕，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马上过去。”“你先吃药，

医生不是说了吗，你就是情绪太激动了。”“我爱你，月月，等我。”最后那句“我爱你”，

他说得那么轻，那么自然，仿佛演练了千百遍。我的心，随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灯火，

一点点沉入无底的深渊。原来，他不是不会说情话，只是说的对象不是我。到了医院，

急诊科的医生看到我的情况，脸色瞬间凝重。“宫外孕破裂，大出血！必须立刻手术！

家属呢！”沈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护士把一沓手术同意书塞进他手里：“快签字！再拖下去命就没了！”沈舟拿着笔，

手却在抖。他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的门，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或许是“命就没了”这四个字刺激到了他。就在他即将落笔的那一刻，

他的手机再次疯狂地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像是被烫到一样，犹豫了。

我躺在移动病床上，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他。我说不出话，只能用尽全力向他伸出手，

无声地哀求。沈舟，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是的，我怀孕了。这个我期待了五年，

他却始终以事业为由推脱的孩子，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悄然而至。

我本想在纪念日晚宴上告诉他这个惊喜。可现在，惊喜变成了惊吓。沈舟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江月带着哭腔的、柔弱的声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阿舟……我手腕流了好多血，我好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一个人在家，

门也反锁了，我没有力气了……”沈舟的脸色瞬间变了，那种紧张和心疼，

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月月！你别做傻事！我马上过来！你等着我！”他挂了电话，

一把抓住旁边医生的白大褂，声音嘶哑地问：“我妻子……她手术……能不能等一会儿？

我有个朋友，她……她可能要自杀了！”医生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等？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每分钟都在大出血！她是你的妻子！那个是你朋友！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沈舟的母亲，我的婆婆，不知何时也赶到了，她一把推开医生，

尖利地叫道：“当然是月月重要！我儿子爱的是月月！要不是你这个女人耍手段，

他们早就结婚了！月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不就是个手术，让医生做不就行了，

签不签字有什么区别！”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听着婆婆恶毒的话语，

再看看沈舟脸上那挣扎与痛苦的表情——他的痛苦，不是为我，而是为了江月。那一刻，

我腹部的疼痛，似乎都比不上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我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伸向他的手。

算了。沈舟。都算了。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像一个卑微的信徒，

守护着我们千疮百孔的婚姻，期待着有一天能用我的爱将他感化。我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好，

等得够久，他总会回头看到我。可我错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你为他死，他都觉得你多余。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意识抽离身体。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看到沈舟丢下手中的笔，

对我说了句“晚晚，对不起，你等我回来”，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

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我死了心。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彻彻底底地死了心。

那颗为他跳动了五年的心脏，在那一秒，停止了。再次醒来，是在一片纯白色的病房里。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动了动手指，

腹部传来清晰的痛感，提醒着我那场九死一生的手术。孩子，没了。我的右侧输卵管，

也没了。医生说，我以后怀孕的几率，会比正常人低很多。我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种感觉。病房门被推开，

我的闺蜜苏晴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晚晚，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放下东西，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扯了扯嘴角，想给她一个微笑，

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我没事。”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苏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险！

医生说你再晚来十分钟，神仙都救不回来了！沈舟呢？那个王八蛋呢！你都这样了，

他竟然还敢不在！”我闭上眼，淡淡地问：“他去哪了？”苏晴气得浑身发抖：“还能去哪！

陪他的白月光去了！我昨天给你打电话，是他接的，他说你在睡觉。我起了疑心，

托朋友查了医院的记录，才知道你昨晚大出血手术！我赶过来的时候，

就看到他和那个叫江月的女人在走廊上拉拉扯扯！那个女人手腕上就贴了块创可贴，

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你会病得那么重。沈舟那个瞎了眼的，

竟然还抱着她安慰，说不关她的事，是你不懂得照顾自己！”苏晴说得义愤填膺，

我却平静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原来，所谓的割腕自杀，

不过是一块创可贴就能解决的小伤。而我，却为此付出了一个孩子，和半条命。何其可笑。

“晚晚，你别难过，为了那种人不值得。”苏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生怕我情绪崩溃。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难过。苏晴，帮我个忙，帮我找个最好的离婚律师。

”苏晴愣住了，随即脸上绽放出狂喜：“你……你想通了？”“嗯，”我看着窗外的阳光，

觉得那光芒从未有过的刺眼，“想通了。”当一个人对你所有的付出都视若无睹，

当你的生死都比不上别人的一滴眼泪时，再执着下去，就不是深情，是犯贱。

我犯了五年的贱，够了。沈舟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出现在病房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眼下带着青黑，手里提着一个我最喜欢的那家店的粥。他像往常一样，

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温柔，对我笑道：“晚晚，醒了？饿不饿，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喝的海鲜粥。

”他走过来，想扶我坐起来。我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晚晚，你怎么了？”他试探着问，眉头微微皱起，

似乎在奇怪我一反常态的冷淡。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

从大学时的白衣少年，到如今事业有成的公司总裁。我曾经以为，

嫁给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可现在，我看着他的脸，只觉得陌生和恶心。“沈舟，

”我平静地开口，“我们离婚吧。”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愣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失笑道：“晚又在耍什么小脾气？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但是月月她……她有抑郁症，我不能不管她。你一向最懂事，最体谅我的，不是吗？

”“懂事？”我重复着这个词，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是啊，

我太懂事了。懂事到你妈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说我配不上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时，

我为了你的面子，只能微笑着说‘妈说的是’。”“懂事到你为了陪江月过生日，

把我一个人丢在结婚纪念日的餐厅里，我还要替你跟朋友解释，说你公司有紧急会议。

”“懂事到五年来，你的每一件衬衫，每一顿饭，每一个行程，都由我来打理，

让你可以在外面毫无顾忌地去安抚你那位‘妹妹’的各种情绪。

”“懂事到我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一线，你却因为她的一通电话，一个创可贴就能解决的伤口，

就抛下我，选择去陪她！”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和不甘，

在这一刻，如同山洪般彻底爆发。“沈舟！我的孩子没了！

在你为了江月的‘自杀’而奔走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就那么没了！你懂吗？”我掀开被子，

指着自己腹部缠着纱布的伤口，一字一句地嘶吼道：“这里，本来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因为你的选择，死了！”沈舟被我的样子震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和墙壁一样惨白。他看着我的腹部，嘴唇颤抖着，

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孩子……我们的……孩子？”他喃喃自语，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是啊，你的孩子。”我冷笑着看着他，“一个你亲手杀死的孩子。

沈舟，你满意了吗？现在我不能生育了，正好可以给你的江月腾位置了，

你妈应该会很高兴吧？”“不……不是的……晚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怀孕了……”沈舟冲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脸上满是惊慌和悔恨。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不是因为关心我，

而是因为那个他不知道存在的孩子。多讽刺。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眼神冷得像冰：“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准备好了验孕棒，

就放在我们卧室的床头柜里，准备在纪念日那天给你惊喜呢？你这几天，回过家吗？

你看过那个床头柜一眼吗？”他没有。这半个月，他有十二天，是在公司或者江月那里过的。

我们的家，对他来说，早就像个旅馆。沈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他痛苦地闭上眼，双手插进头发里，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晚晚……对不起……”“你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