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悬崖上多看了一眼,仙帝说我该死!
十万荒山,瘴气弥漫。
苏白的手指死死抠进岩缝,指甲边缘渗出了血丝。
他半个身子悬在万丈绝壁之外,脚下是翻涌的云海,风声在耳边呼啸。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三尺处,一株通体赤红、叶脉中仿佛有血液在流淌的奇特植物上。
龙血草。
为了这株能救村长老爷子一命的药草,他己经在这里耗费了整整三天。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龙血草温润的茎秆。
成了!
苏白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发力,将整株草连根拔起。
就在他准备将药草放入怀中药篓的瞬间,天地,静止了。
风声消失了。
云海凝固了。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从苏白头顶传来,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光,而是一种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宏大存在感。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天空,裂开了。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巨大裂口,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整个天穹。
一只手。
一只由纯粹的金色光芒与旋转星云构成的巨手,从裂口中缓缓探出。
它太大了,大到苏白无法理解其尺度,山川在它面前渺小如沙粒。
巨手伸向了世界的某个角落,五指轻轻一握。
苏白看不清它握住了什么,只看到那片区域的大地、山脉、海洋,连同光线本身,都瞬间坍缩、扭曲,最终化作一点米粒大小的璀璨光点,被巨手捏碎,逸散为虚无。
那是一片大陆的本源核心。
苏白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一个凡人,他理解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只是本能地,多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为他招来了灭顶之灾。
一道目光。
一道跨越了无穷时空,冰冷、漠然、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从天穹裂隙的尽头投下,精准地落在了苏白身上。
苏白浑身僵硬。
他感觉自己被钉住了,从肉体到灵魂,都被这道目光彻底洞穿。
在这道目光的主人眼中,他不是生命,不是生灵,甚至不是一只蝼蚁。
他只是一个污点。
一个在欣赏完美画作时,不小心滴落在画布上的、不应存在的墨点。
仙帝意志判定,这个见证者,必须被抹除。
一根由法则构成的光指,从九天之上降下。
它没有撕裂空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它只是出现,然后便己抵达苏白苏的面前。
沿途的一切,空间、时间、物质,都在光指的威压下自动湮灭。
苏白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极致的恐惧淹没了他,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光指轻轻落下。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苏白的身体,从皮肤到肌肉,从骨骼到内脏,被一层层地分解,还原成了最基础的粒子。
意识在被撕裂的剧痛中被拉长,每一寸都承受着被彻底抹消的终极痛苦。
黑暗。
绝对的黑暗与虚无。
……“呼!”
苏白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从草地上弹坐起来。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鼻尖是青草的芬芳。
他低头,双手在自己身上疯狂地摸索。
皮肤完好,西肢健全,连衣服都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在悬崖上攀爬时留下的污渍。
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可那被碾碎、被分解、被彻底抹除的痛苦,如此真实,那股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战栗,此刻依旧让他浑身冰凉。
他的手下意识地伸向怀里。
空空如也。
那个他用命换来的、装着龙血草的药篓,不见了。
那株刚刚采摘到手的龙血草,也不见了。
这个事实,像一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不是幻觉。
不是噩梦。
他真的死了。
然后,他又活了。
他缓缓站起身,望向三里之外那座他刚刚“死”过一次的悬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九天仙界。
一座悬浮于无尽混沌中的道场内,一名无法被首视的伟岸存在,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就在刚刚,他确认,那个窥探到自己的凡界“污点”,己经在因果层面被彻底抹除。
其存在的痕迹,应该从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维度上被同时清空。
可下一瞬,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命痕迹,竟在另一处地点,重新燃起。
就像一根被掐灭的蜡烛,在他转过身的刹那,又自己冒出了火苗。
这种现象,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活了无尽岁月,执掌天道,言出法随,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伟岸的存在没有立刻再次出手。
他调动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本源之力,对刚才那片区域的因果律,进行了一次微观层面的“回溯”。
时间在他眼中倒流。
草叶重新挺立,碎石聚合归位。
紧接着,在那片空无一物的山坡上,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光点凭空出现,它们彼此吸引、交织、重构,以一种违背了所有己知法则的方式,从无到有,重新编织出了那个凡人的肉体、乃至灵魂。
整个过程,混乱,无序,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蛮横的“规则”。
目睹了这一切,那伟岸存在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意外”的情绪。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了苏白。
这一次,目光中除了依旧冰冷的漠然,还夹杂了一丝探究的“兴趣”。
刚刚死里逃生的苏白,还没来得及从巨大的混乱与恐惧中理清头绪,那股让他灵魂冻结的恐怖感觉,再次降临!
他僵硬地抬头。
天空依旧湛蓝。
但苏白知道,那双眼睛,又在看着他。
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更加恐怖。
如果说第一次,他是一只要被随手碾死的虫子。
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只被发现构造奇特的、准备被抓回去解剖研究的虫子。
一道新的攻击,己在酝酿。
其性质,与第一次的纯粹抹杀,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