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万的同学会聚餐

酒过三巡，王海起身去洗手间，拐角处忽然传来几声醉醺醺的笑声。"这个王海，

还真是大方啊！才几个小时，账单都快五十万了。""可不是，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真会装。"另一个声音接过话，带着醉意，"一顿饭五十万，咱们上学那会儿，

他家得攒多久，真是笑死人了。""嘿，你们还记得他穿那件破军训服的样子吗？

"张伟嗤笑道，"现在倒是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张哥，你这招真高啊，

"一个谄媚的声音插进来，"明天约他谈项目，还不是想怎么宰就怎么宰！"1周五下午，

王海正在公司开季度总结会，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他瞥了一眼，

是十年没什么动静的高中班群忽然热闹起来。最近两年，王海很少看班群消息。

群里偶尔蹦出几条广告，推销保险的，卖护肤品的。三十多个人的大群，

顶多冒出两三条客套的节日问候。这次不一样。班长陈志浩改了群名片，

从"我们毕业啦"换成"相约重聚：十年同学会"。群里炸开了锅，消息刷得飞快。

"十年了，是该聚聚了！""谁还记得咱们班当年的光荣事迹？

""@全体成员 有空的报个名！"王海划着屏幕，看到熟悉的名字一个个冒出来。

最近这两年，他偶尔会在财经新闻上看到同班同学的名字，知道谁在哪发展，谁混得不错。

班长陈志浩的消息跳了出来："@王海，海哥，听说你现在在问鼎集团当总经理？牛啊！

"王海还没来得及回复，群里已经炸开了。"真的假的？那可是上市公司啊！

""我早就听说海哥现在很厉害！""海哥低调，人家早就是圈子里的风云人物了。

"消息不断往上刷，有人甚至发了张王海前几天参加商业论坛的照片。西装革履，

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和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高中生判若两人。王海抿了抿嘴角。

这些人，怎么连这都知道？"海哥，这次聚会你可得来啊！""对对对，

给大家分享下成功经验！""这顿必须海哥请客！""让海哥露一手，

带我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大场面！"群里此起彼伏地起哄，

连当年对他爱答不理的女生们也跟着附和。"好啊。"他简单回了两个字，"我请客。

"消息一出，群里立刻沸腾，一连串的感谢和奉承刷屏而过。王海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夕阳西下，写字楼的玻璃倒映出他淡漠的表情。他摸了摸左手小臂上那道早已愈合的伤疤，

喃喃自语："是该好好聚聚了。"2王海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还在不断跳动的消息，一下子把他的思绪拉回了十年前的夏天。

那是高一军训的第三天。南方的八月，太阳毒辣得能把地面烤出油来。

王海穿着从二手市场买来的军训服，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都打着补丁。

那是他妈妈熬夜赶出来的，针脚细密，就是颜色略微发深，和军训服的军绿色有些不搭。

"这衣服也太寒碜了吧，丢不丢人啊。"课间操场上，张伟的嗤笑飘了过来。王海低着头，

装作没听见。他家境不好，父亲靠着修车养家，母亲在小餐馆打工。新军训服要二百多块钱，

在他们家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妈妈带他去二手市场转了好几圈，

总算找到一件差不多合身的。那天午休，他照例把军训服挂在教室后排的衣架上。

等下午集合时，衣服不见了。"集合了！跑步走！"教官的哨声在楼下响起。

王海只穿着背心站在走廊上，浑身冰凉。整个班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有人偷笑，

有人指指点点。他听见孙明故意压低的声音："欸，你们看，有人想秀身材啊。

""报告教官，王海同学非常爱漂亮，中午洗了军训服还没干！"班长陈志浩站在队伍前面，

大声替他"解释"。王海没吭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影子。那天晚上，

父亲连夜去买了件新军训服。王海记得父亲满手的机油，

还有递给他军训服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现在想来，

那可能是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但那还不是最糟的。3高二那年的运动会，

他选为班上的短跑选手。王海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开心——这是他第一次被班上同学认可，

第一次觉得，或许可以用实力改变些什么。为了这次比赛，他每天放学后都留下来加练。

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跑了一圈又一圈。渐渐地，

他的成绩从12秒提高到11秒2，班上同学也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王海今年没准真能给咱们班拿个名次。"连班主任也这么说。比赛前一天的下午，

他照例去器材室领钉鞋。那是学校专门给参赛选手准备的，崭新的钉鞋还带着皮革的清香。

可当他打开鞋盒的瞬间，整个人愣住了——鞋底的钉子全被人剪断了，歪七扭八地卡在鞋底，

有几处还故意划破了鞋面。"怎么了？"器材室老师问。"没事。"王海攥紧了拳头，

"我明天穿别的鞋就行。"第二天一早，他把自己最好的那双跑鞋带到了比赛现场。"咦，

你的钉鞋呢？"张伟似笑非笑地问。王海没有理会，默默地做着热身，

普通跑鞋在塑胶跑道上肯定比不上专业钉鞋，但他不想认输。"各就各位，预备！

"枪响的瞬间，他箭一般冲了出去。前五十米他一直领先，心里刚刚升起一丝希望，

脚底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摔了下去。他看见自己的脚底渗出血迹，

有人在跑道上撒了铁钉。他强撑着跑完了全程，但早已失去了领先优势，最后连前三都没进。

"哎呀，这也太不小心了。"张伟假惺惺地说，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意外而已，

你别太较真。"陈志浩拍着他的肩膀说，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他。

医务室的医生给他包扎伤口时，班主任来看了一眼。只说了句"没什么大事"就走了，

对于那些明显是人为的铁钉，只字未提。从那以后，王海再没参加过任何班级活动，

在这个班级里，永远有人不愿意看到他出头，永远有人想把他摁在泥里。

那些平日里客客气气喊他"王海同学"的人，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办公室的玻璃上映出他现在的样子。高定西装，精致袖扣，举手投足间是商界精英的气度。

他伸手摸了摸左手小臂上那道疤，那是当年摔倒时被铁钉划的。现在早就结痂脱落，

但那道疤却永远留在了那里，像是一个提醒。王海打开手机，群里还在讨论聚会的事。

他看着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名字，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4江南名府最顶层，

水晶吊灯将整个包厢映照得流光溢彩。七层香槟塔在灯光下闪烁着微醺的光芒，

满桌的山珍海味还在源源不断地上着：鲍鱼、龙虾、帝王蟹，每一道都价值不菲。六点刚过，

同学们陆续到场。王海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水晶杯，

目光淡淡扫过每一个进门的故人。"海哥，真够排场啊！""就这包厢得十几万吧？

""咱们海哥现在什么场面没见过，这都是小意思。"推杯换盏间，门再次被推开。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飘进来，林雨萱踩着细高跟，款款而入。她穿着一袭贴身的红裙，

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满是刻意营造的优雅。看到她的瞬间，王海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十年前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教室后门，他双手微颤地递出的情书，

林雨萱撕碎纸张时的刺耳声响。"你配得上我吗？"记忆中的林雨萱扬着下巴，声音尖利，

"我家开保时捷，你家开三轮车。"全班哄堂大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海哥......"林雨萱走到王海身边，轻轻落座，语气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这些年你真是越来越有气质了。"她不时为王海布菜，

时而发出轻笑："还记得咱们高中的时候吗？那会儿都还特别青涩。"停顿片刻，

她又若无其事地提到："我去年离婚了，现在才明白，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王海礼貌地笑笑，始终和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饭局进行到一半，

张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张笑脸，王海脑海中又浮现出军训上的羞辱，

运动会上鲜血淋漓的脚。"海哥，敬你一杯。"张伟举起酒杯，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他一口饮尽，

放下酒杯后话锋一转："海哥，正好我最近在做建材生意，手上有个不错的项目。

不知道能不能请你指点指点？也算是给兄弟一个弥补的机会。""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王海举杯示意，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项目可以谈，关键还是要看质量。这样，

明天上午你来公司？"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烫金名片，轻轻推到张伟面前。张伟连声道谢，

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仿佛那是一张救命的门票。角落里，陈志浩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

觥筹交错间，他注意到王海眼底闪过的那抹冷意，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安。

5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越发热闹。王海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空酒瓶，嘴角微微上扬。

"服务员，来两瓶拉菲。"张伟忽然扬声喊道，眼睛却瞟向王海，"海哥，

这酒配得上你的身份。""对对对，拉菲配海哥！""再来几个帝王蟹吧，

这么多人都没吃够呢。""听说这里的澳洲和牛也不错......"此起彼伏的声音中，

服务员不断进进出出。香槟塔早已倒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瓶瓶名贵红酒。

每个人都像是刻意在讨好王海，又像是在暗暗较劲。林雨萱依然坐在王海身边，

涂着红指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海哥，你看张伟多会来事，懂得给你面子。

"王海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助理发来的消息：账单已经超过三十万。"海哥，这拉菲不够劲啊！"张伟又站了起来，

脸上已经泛起醉意，"咱们换瓶82年的拉菲怎么样？

听说一瓶就十几万......""好啊。"王海轻轻放下酒杯，目光平静，

"想喝什么尽管点。"他看着眼前这群故人：张伟点酒时志得意满的表情，

林雨萱故作矜持的媚态，陈志浩欲言又止的犹豫。这些曾经让他如此痛苦的面孔，

此刻都笼罩在奢靡的酒气里，像一场荒诞的默剧。6酒过三巡，王海起身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