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港城,劳伦酒店。
乔棠拖着行李箱,灰白色的棉麻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她现在只想尽快躺下休息。
酒店电梯停在了十八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吞没了她的脚步声。
好在1809房就在拐角处。她松了一口气,掏出房卡。
只是刚抬手,房卡还并没有放在感应处,就先听到侧边不远处传来“咔哒”一声。
伴随而来的是中年男人痛呼的压抑喘息声,急促而紧凑。
乔棠下意识往旁边的酒店房间门一望,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做工极好的黑色皮鞋,以及一双笔直有劲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的双腿。
这没什么好看的,但她的眼睛却是锁死了一样,被钉在了那里。
因为那双长腿背后的地面上,被溅满了一地的鲜血,血泊里,还有一只正在抽搐着的手。
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彻底清醒。
她没有抬眼看清那双腿的主人,就先强迫自己转过头来。
在国外留学待了这么些年,动刀子动枪的,几乎每一两个月就会在英国大街上上演一次,她明白就算看见什么,也不要多管闲事这件事。
“啧。”
突如其来的声音,划破了本寂静的走廊。
心跳骤然加速,手中的房卡也没抓稳,不受控制地从手中掉了出来。
乔棠强迫着冷静,蹲下身去捡。
而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满眼都是漫不经心,此时双手插兜正从上往下打量着门口的女孩。
女孩半蹲着,看不清楚脸。
从他的视角望下去,只能看到***在外,那光滑又***的皮肤,一看就是被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只是那略微颤抖的手,暴露了她此时的想法,陆闻寂往回瞥了一眼,看见那地面上碍眼的血色,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是看见了。
乔棠捡起房卡后,迅速贴在了感应器上。
感应处“滴”一声,手扶在门把手上就想赶紧打开门,逃离凶案现场。
可脚还没踏进去,下一步就被一双结实有力,青筋尽显的手又把房门拉过来,关上。
顺着那手往上看,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死死地盯着她。
乔棠这才感受到,从侧面和身后,同时有两注目光正盯着她,意识到他们有两个人后,瞬间恐惧与害怕更上大脑。
门被人抵住,她强忍着不让声音抖动,“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哦?是吗。”
身边的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是冷眼看着她并没有张嘴。
磁性好听的声音却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身后跟自己说话的人,或许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她只好认命地转过身来,抬眼一看。
只见,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印花的深灰西装,未扣得完整的衬衫领口间,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根极细的黑绳,坠着一块墨色的佛公上好玉料。
再往上看,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鼻梁高挺,唇角微勾,那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如果忽略他手上被溅了几滴的鲜血的话,这是一张任何人来都挑不出毛病的一张脸。
但在看清他长相的时候,乔棠的瞳孔却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室内空气本就稀薄,走廊处也并不透风,鼻息间全都是酒店的高档香氛味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
可乔棠却在这种紧张***的场景下,失了神。
主要是和记忆中的人太像了,但却又完全不同。
前者不笑时都温润如玉,但眼前的人明明笑得极好看,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直打冷颤。
而随着乔棠的转身,陆闻寂则是先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苦橙香,净化了冲鼻的血腥味。
比自己矮了大半截的女孩穿着个裙子,不长不短,刚好盖过脚踝,乌黑顺直的长发扎成了个斜麻花辫,松松垮垮地搭在左肩上。
再一看,那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眸子,不像其他亚洲女孩一样是全黑的瞳孔,而是带了点透明的浅棕色。
那未来得及掩饰的打量也足够刺眼。
如果不说,看她这眼神,陆闻寂还以为,这是碰到了他哪位旧情人。
“认识我?”男人挑眉问道。
乔棠犹豫了一秒,回神后,诚实的摇头。
这下她眼里没有了打量,只剩下强忍的恐惧。
陆闻寂没再看她,瞥了眼站在她旁边尽显凶神恶煞的保镖,“做什么呢?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黑衣保镖闻言,立即松开了按在门上的手,却仍站在原地。
乔棠盯着眼前的两人,明明酒店冷气十足,可后背和额头却开始控制不住的冒汗,本就单薄的裙子似乎也早已被冷汗浸湿。
距离不远,那半截手臂的主人终于爬了出来,他满身血,躺在地上的人喘息声加重,平白让人听的浑身打颤。
陆闻寂见女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脚踩着铺着花纹的深色地毯,一步步走到乔棠面前,弯腰低头。
“既然看见了,那麻烦你帮他叫个救护车?”
男人优越的五官在眼前放大。
乔棠不知此时应该做什么反应最好,只能僵硬地点头,“好。”
陆闻寂把女孩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最后用手轻挑了一下她的侧麻花辫,抓着末尾的辫子,在她脸上轻佻地扫了扫。
他手上沾的血,就这样转移到她发尾处的白色蕾丝发圈上。
他还嫌不够,又借着她干净的发圈擦了擦手。
“得快点啊。不然血流干了,人死了,那就只能怪你了?”
乔棠身体瞬间僵住。
陆闻寂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直起腰来。
他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那站在乔棠旁始终站着不说一句的保镖,便快步走到他身边。
乔棠目送着前面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离开,为首的那位显然轻松从容。
右脸颊上还残留着几秒前,被头发逗弄的痒意。
等两人彻底离开她的视线,乔棠才猛地回过神。
她快步走到那半开的房门前,地上躺着在血泊里的男人,满眼都是痛苦,龇牙咧嘴。
乔棠忙从包里拿出手机,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随即又打给了酒店前台。
等救护车来之后,她给酒店负责人说明了情况。
本以为会引起一番骚乱,没想到酒店负责人十分冷静,只是说这件事他们会处理,就快速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后续没有任何事发生,没有警察找上门来做笔录,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回到房间,乔棠反锁上门,砰砰跳的心,慢慢缓过来些。
她走到洗手间,盯着镜中的自己,把沾满了鲜血的白色发圈取下来,没有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却控制不住,满脑子里都是男人那张,带着些熟悉却又危险性拉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