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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发表时间: 2025-10-25

黑暗并未持续太久,或者说,时间在极度的痛苦与混乱中已经失去了意义。周承渊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剧烈的咳嗽已经暂时平息,只剩下胸腔里火烧火燎的余痛和沉重得如同压着巨石的喘息。

他被沈玉娘重新扶着靠坐在冰冷的土墙上,一碗刚刚热好、散发着浓郁苦涩气味的黑褐色药汁,正被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面前。

“承渊,趁热把药喝了吧,喝了才能好起来。”沈玉娘的声音轻柔,却掩不住那深植于骨髓的疲惫。

周承渊没有立刻去接药碗。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再次投向了墙角。

那两个孩子——招娣和盼娣,依旧蜷缩在那里。稍大一点的招娣,正用细得像芦柴棒一样的手臂,轻轻搂着更小的盼娣,两个小人儿像风中颤抖的叶子,怯生生地回望着他。

招娣……盼娣……

这一次,这两个名字不再是模糊的音节,而是携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狠狠撞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仿佛一道撕裂苍穹的闪电,劈开了厚重的记忆迷雾!前世临终前,那个远房亲戚醉醺醺的话语,如同恶毒的诅咒,再次在他耳边尖锐地回响起来——

“……玉娘啊,你走后没多久,她爹娘就逼着她改嫁了……嫁给了邻村一个老光棍,听说经常挨打受骂,没过几年就病死了……”

“……招娣被送到城里王员外家做丫鬟,没两年就投井自尽了,听说是在主家受了委屈……”

“……盼娣更小就被送到山里做童养媳,十四岁就难产死了,一尸两命啊……”

不——!

一声无声的呐喊在他心中炸开,巨大的痛苦与不甘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他猛地攥紧了身下粗糙的草席,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这里,是永昌十七年!他二十五岁,身患严重的肺痨,缠绵病榻数月,耗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也拖垮了眼前这个曾经温婉秀丽的妻子——沈玉娘!

前世的他,懦弱、自私、眼高手低,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屡试不第,将家庭的重担完全抛给了沈玉娘。染病之后,更是心灰意冷,怨天尤人,从未给过她半分温情,反而将病情带来的烦躁尽数发泄在她和两个女儿身上。

他记得,沈玉娘嫁给他时,是带着怎样的憧憬。她是镇上小有资产的沈家独女,知书达理,精于女红,嫁给当时还是穷书生的他,已是屈尊下嫁。可他给了她什么?只有无尽的贫寒、操劳,以及他病中无休止的抱怨和冷漠!

而眼前这两个面黄肌瘦、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儿……他的招娣,他的盼娣……在前世,因为他这个无能又早逝的父亲,她们竟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投井自尽!难产而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剜刮着他的心脏!那是一种凌迟般的痛苦,远比肺痨带来的生理痛楚要剧烈千百倍!

他仿佛看到了,冰冷的井水淹没招娣那瘦小身体时,她该是何等的绝望;他仿佛听到了,偏远山村破旧产房里,盼娣在血泊中发出的、微弱的最后***……

是他!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轻视稼穑;如果不是他识人不明,被骗光积蓄;如果不是他病中沉沦,将这个家彻底推向深渊……她们母女三人,何至于此?!

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藤,紧紧缠绕住他的脖颈,让他窒息。他看着沈玉娘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正小心翼翼端着药碗的手,这双手,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的手啊!如今却为了他,为了这个家,磨砺得如此粗糙不堪。

“承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玉娘被他骤然剧变的脸色和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巨大痛苦与绝望的神情吓到了,声音里带上了恐慌。

周承渊猛地回过神,对上她担忧的目光。他强行压下喉咙口涌上的腥甜和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欲望,用力之猛,使得他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能吓到她。不能再像前世那样。

他艰难地抬起手,不是去接药碗,而是极其缓慢地,用自己冰凉颤抖的手指,轻轻覆盖在沈玉娘端着碗的那只手上。

沈玉娘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成婚六年,他何曾有过如此……近乎温柔的举动?尤其是在他病后,脾气更是阴晴不定,稍有不顺便是抱怨斥责。

“……玉娘,”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盘下挤出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玉娘彻底愣住了,端着药碗的手都忘了收回。她怔怔地看着丈夫,看着他深陷的眼窝中那复杂得让她看不懂的情绪——那里有痛悔,有悲伤,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如同死灰复燃般的决绝光芒。

他……他竟然会对她说“辛苦”?

是病糊涂了吗?还是……

周承渊没有解释,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移开手,接过了那碗漆黑的药汁。浓郁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若是前世那个养尊处优的他,定会嫌弃地推开。

但此刻,他看着这碗药,看着眼前憔悴的妻子和角落里惊恐的女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他闭上眼,如同饮下决心的誓约,仰起头,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席卷了味蕾,一路灼烧到胃里,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放下空碗,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目光再次落向墙角。

“招娣,盼娣,”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和一些,尽管依旧沙哑虚弱,“过来……”

两个孩子被他突然的呼唤吓得一哆嗦,非但没敢上前,反而往后缩了缩,更加紧密地依偎在一起,大眼睛里满是惶恐。

周承渊的心,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地疼起来。看,他从前究竟是个多么失败的父亲,才会让亲生女儿对他惧怕至此?

沈玉娘见状,连忙打圆场,柔声对孩子们说:“爹叫你们呢,快过去,别怕。”

招娣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拉着妹妹的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炕边,但依旧离得远远的,不敢抬头看他。

周承渊看着她们枯黄的头发,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小脸,还有那身破旧单薄的衣裳,前世她们惨死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与眼前鲜活却脆弱的生命重叠在一起。

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保护欲,混合着滔天的悔恨与重来一次的庆幸,如同火山喷发,在他胸臆间奔涌冲撞!

上天竟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绝不会再让眼前的妻女,遭受前世的半点苦难!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也更加坚定。

他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在心中,对着这苍天厚土,对着自己的灵魂,立下了永不背弃的誓言:

“这一世,我周承渊,定要护你们周全!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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