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向下延伸,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
唯有判官笔的清辉与砖缝间零星的幽蓝苔藓,勉强照亮前路。
墨浊音的脚步声明显沉重,呼吸间带着压抑的痛楚。
在一次剧烈的震动中,他身形猛地一晃,肩头重重撞在湿冷的砖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沈清弦停下脚步,清辉流转间,只见墨浊音额发己被冷汗浸湿,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他肩头的血迹正在缓慢扩大。
“需要处理伤口。”
沈清弦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听不出情绪。
墨浊音低笑,气息不稳:“判官大人……这是要亲手检查囚犯?”
话音未落,沈清弦己并指虚点他肩周大穴。
灵力透入的瞬间,墨浊音浑身一颤,蚀月铃不受控制地从袖中滑落,“铛”的一声脆响在通道里格外刺耳。
“骨铃的蚀气己侵入灵脉。”
沈清弦皱眉,“再拖延半个时辰,这条手臂就废了。”
他从官袍内袋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判官殿特制的清心露,本该用于净化罪契,此刻却滴在墨浊音狰狞的伤口上。
药液与蚀气相遇,发出“滋滋”轻响,腾起缕缕黑烟。
墨浊音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却仍扯出个笑:“用判官殿的圣药……救蚀月教的逆贼……闭嘴。”
沈清弦撕下官袍内衬,动作利落地包扎,“你死了,线索就断了。”
包扎完毕,墨浊音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冷得像冰,力道却惊人:“看墙上。”
清辉照向砖壁。
先前模糊的符文在血迹沾染后,竟浮现出暗金色的脉络。
这些符文彼此勾连,组成一幅庞大的星图——正是绣魂契幻象中,三百绣娘环绕的图案。
“先民以血为媒记载秘辛。”
墨浊音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判官殿抹去了历史,却抹不掉刻在砖石里的记忆。”
沈清弦凝视星图中心——那里缺了一块,形状正与糖葫芦核上的纹路吻合。
他取出果核按上去,严丝合缝。
整面砖墙突然透明,显露出隐藏在后的景象:无数萤火般的金芒在虚空漂浮,每一团金光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碎片。
最近的一团金光中,可见年轻的绣娘们正在月下传授针法,她们手中的金线能牵引清浊二气。
“这是……”沈清弦瞳孔微缩。
“绣娘们真正的传承。”
墨浊音靠墙喘息,“判官殿称之为禁术,只因它动摇了几百年来的谎言。”
通道尽头传来石门开启的轰鸣。
金光流转间,一扇刻满泪痣纹样的石门正在缓缓打开。
墨浊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色的血从指缝渗出:“快……石门每次只会开启十息……”沈清弦收起果核,砖墙恢复原状。
他看向几乎站立不稳的墨浊音,最终伸出手臂架住对方:“走。”
当两人踉跄着穿过将启未启的石门时,追兵的骨***己近在咫尺。
最后回望间,沈清弦看见墙上星图正逐寸熄灭——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再度抹去存在的痕迹。
而就在这一刻,他眼角的那颗泪痣,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
这感觉很陌生,与以往净化罪契时的灼热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