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预警。
世界不是在某个巨响中崩塌的,也不是在核爆的闪光里毁灭的。
它是在寂静与饥渴里慢慢死去的。
十年前,水源开始枯竭。
极端气候频发,北方的冰川退缩得比预估快了三倍;南方的河流断流,大片农田变成龟裂的荒漠。
人们原本以为这是周期性干旱,但当各国储备粮被一口口掏空,当国际油价飙升到连战争机器都无力维持时,人类才意识到:这是“秩序的断裂”。
旧世界的舞台很快崩溃。
超市空荡,货币失去意义,国家像碎玻璃一样裂成了片段。
北境——曾经的超级霸权,掌握着卫星和残余的工业体系,宣布建立“联合北境”。
他们的口号是:“只有秩序才能拯救人类。”
但秩序的代价,是铁与血。
他们用无人机群封锁河流,用武装占领粮仓,把生存权变成奴役的枷锁。
东方联邦——人口最多的庞然大物,他们拼命维持残存的农业与工业体系。
联邦的宣传说:“我们是文明最后的防线。”
可在无数边陲,士兵抢夺粮食,村落被迫迁移,谁都知道所谓的“防线”不过是另一种强权。
自由裂区——荒乱的拼图。
旧国家崩坏,军阀、佣兵、走私商人支离破碎地割据生存。
人们在沙尘中交易子弹,在腐臭的港口换水。
那里没有秩序,只有丛林法则。
三大阵营的格局,像三只猛兽盯着最后的血肉。
——而普通人,则是被踩在脚下的蚂蚁。
⸻秦峒抬头的时候,天上正飘着灰。
那不是云,而是燃烧的塑料和煤油蒸腾出来的废烟,厚重、带着甜腻的气味。
他身后的水坝己经变成火海。
几小时前,北境的无人机群轰炸了这里——这座水坝是东方联邦最后的战略水源之一。
作为工程师,他本该守护它,但他亲眼看到联邦军官下令“自爆阀门”,只为不让北境夺走半滴水。
那一刻,秦峒就明白,这个世界己经没有谁是真正的守护者。
他背着工具包,手里提着一把从尸堆里捡出来的步枪。
身边跟着的,是一群惊恐的幸存者:老人、孩子,还有几个受伤的士兵。
“前面就是避难隧道。”
秦峒低声说。
没人回答。
大家都饿得说不出话,脚步在碎石上拖曳。
忽然,天空一声嗡鸣。
秦峒猛地抬头,看到一架北境无人侦察机正缓缓掠过,红色的扫描光束扫过残垣。
“趴下!”
他喝出声。
所有人狼狈地扑倒在地。
红光掠过他们的头顶,几秒后,无人机渐渐飞远。
空气重新安静,但所有人的心跳仍然像敲鼓。
秦峒的额头汗水滴落,他紧紧握住步枪。
他从来不是士兵,可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不会开枪的人活不过明天。
⸻夜幕降临,他们终于抵达废弃的避难隧道。
里面昏暗潮湿,空气发霉,但至少比露天安全。
人们点燃一盏小小的油灯,橙色火光里,孩子哭声不断,一个女人在轻声哄着。
士兵们靠着墙,眼神麻木。
秦峒静静坐下,靠着背包。
他打开工具包,里面不是食物,而是一只金属小盒子。
那是他在水坝坍塌前带走的——“微型水循环核心”的原型。
这是他这些年研发的结晶,一种能在极端环境下将废水净化为可饮用水的小型设备。
理论上,它能让一处废墟重获新生。
但他清楚,这东西一旦暴露,北境和联邦都会蜂拥而来——他们不会让任何人拥有改变格局的力量。
“你打算用那玩意儿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他。
秦峒抬头,看见一个女人走进火光。
她穿着破旧的战术背心,肩头有干涸的血迹,手里拎着一把卡宾枪。
女人的眼神像冷铁,盯着秦峒,充满警惕。
她就是林絮。
据说是联邦的叛逃女兵,曾在边境作战中拒绝执行命令,差点被军法处决。
后来她逃出来,成了自由人。
“我听说你在水坝里偷走了核心。”
林絮缓缓说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它能让你变成猎物。”
秦峒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点头。
“我知道。
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就等着渴死。”
林絮眯起眼睛,火光映照下,她的神情像是带着嘲讽。
“所以,你要用它建个绿洲?
然后让北境和联邦同时来踩平它?”
秦峒望着火光,语气低却坚定:“如果没有人先迈出这一步,我们就永远只能跪着活。”
寂静。
林絮盯了他很久,忽然轻笑一声,把枪甩到肩后。
“行。
我就看看你这个工程师能折腾出什么东西。”
火光映照下,秦峒与林絮第一次并肩坐下。
周围的幸存者全都望着他们,眼神里写着渴望与恐惧。
没人说出口,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也许就是新的开始。
⸻隧道深处,一台旧收音机忽然“滋滋”作响,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北境……联合指挥部……宣布清剿……”——“东方联邦……重建秩序……任何拒绝者将被驱逐……”——“自由裂区……军阀联盟成立……”消息像冷冰砸入隧道。
所有人都沉默,空气凝固。
秦峒缓缓闭上眼睛,手掌按在金属小盒子上。
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世界己经断裂,可火种必须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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