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青岚宗后山的剑冢上。
断剑残刃斜插在土坡里，月光洒在锈迹斑斑的剑身上，映出细碎的冷光，风穿过剑丛，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叹息。
林辰躺在草屋的硬板床铺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胸口那枚黑色石头——白天斩断赵炎玉佩的触感还留在掌心，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剑风，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
他翻了个身，望着屋顶破洞漏下的一缕月光，思绪纷乱。
三年来，他每天寅时起身，扛着比自己还重的废剑篓往返于剑冢与库房，只为换三枚最低阶的聚气丹；夜里借着月光打坐，丹田却始终像块捂不热的石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内门弟子的嘲笑、管事的冷眼、赵炎的刻意刁难，他都忍了，可“废剑骨”这三个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三年，拔不掉，也磨不平。
“母亲说的机缘，到底在哪里……”林辰攥紧掌心的黑石，指尖传来石头温润的触感。
这是母亲临终前，用最后一口气塞给他的，只断断续续说了句“辰儿，这石头……能保你……平安，别丢了”，便再没了声息。
他一首把石头贴身藏着，可三年过去，除了偶尔传来的微弱暖意，再没别的异常。
倦意渐渐袭来，林辰攥着黑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坐在灶台前煮奶茶，火光映着她的脸，温暖又明亮。
可突然，画面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还有无数断剑从西面八方刺来，他想躲，却动不了——首到胸口的黑石传来一阵灼热，他才猛地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
天还没亮，东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林辰就背着空篓子去了剑冢深处。
昨日赵炎的羞辱还在耳边回响，“废骨还敢练剑”这六个字，像鞭子，抽得他心里发疼。
他想再试试，想知道昨天那道剑风到底是偶然，还是母亲说的“机缘”真的来了。
剑冢深处比外围更荒凉，地面布满了深沟浅壑，都是常年搬运废剑留下的痕迹。
有些古剑半截嵌在土坡里，剑身被岁月侵蚀得只剩模糊的纹路，还有些断剑散落一地，锈迹堆里偶尔能看见干涸的暗红色印记，不知是当年剑客的血，还是岁月的痕迹。
林辰弯腰，伸手去搬一块嵌在土里的青铜古剑。
这剑比其他废剑重得多，剑身布满了铜绿，剑柄早己腐朽，只剩下半截。
他刚握住剑身，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不是被锈迹划伤的疼，而是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往他身体里钻。
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却看见青铜古剑的剑脊处，裂开了一道细缝，缝里嵌着一块晶石——墨黑色，拇指大小，和他胸口的黑石一模一样，只是在晨光下，晶石表面泛着一层极淡的、像星光一样的光泽。
“这是……”林辰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抠了抠晶石。
晶石像是长在剑脊里似的，纹丝不动。
他又试着用蛮力掰动剑身，“咔嚓”一声脆响，青铜古剑从裂缝处断成两半，那块黑色晶石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首首地飞向他的胸口。
林辰来不及躲闪，只觉得胸口一阵温热，晶石像水滴融入大海似的，瞬间钻进了他的衣服里，贴在皮肤表面。
下一秒，一股比昨日强烈十倍的暖流，顺着胸口蔓延开来，像无数细小的溪流，沿着他的经脉奔涌——手臂、腰腹、丹田，每一处都被这股暖流包裹着，连平日里冰冷僵硬的丹田，都像是被点燃的火种，开始缓缓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