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打了个哈欠，指节泛白的手指在廉价手机的裂痕屏幕上飞快滑动。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连帽卫衣，额前碎发遮住半只眼，眼神里满是通宵肝游戏后的疲惫，却又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正死磕一款新出的手游，研究怎么卡BUG无伤刷初始BOSS。
“啧，这策划脑子有坑吧？
不充钱连新手村的小怪都刮痧？”
他压低声音嘀咕，尾音带着常年泡在游戏圈的吐槽腔，讲台上教授枯燥的专业课，早成了他刷攻略时最好的背景噪音。
作为宿舍闻名的“零氪肝帝”，他最见不得这种逼氪设计，过往在各种游戏里被氪佬碾压、被策划当韭菜割的记忆，早就让他对“充值变强”西个字充满抵触。
突然，窗外的阳光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不是乌云遮日的昏暗，而是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漆黑，仿佛整个宇宙被按下了关机键，连空气都凝固成了墨色。
紧接着，无数金色的数据流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穿透教学楼的天花板，穿透冰冷的桌椅，甚至穿透每个人的身体！
数据流掠过皮肤时带着细微的刺痛，却又奇异地不伤人，像是某种无形的枷锁正在嵌入血肉。
“啊——！”
“怎么回事？！”
教室里瞬间炸锅，尖叫声、桌椅倒地声混作一团，恐慌像瘟疫般顺着数据流蔓延。
方然猛地站起，卫衣帽子滑落，露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他清晰地看到，那些金色数据流在空中凝聚成无数他无比熟悉的图标：跳动的血条、闪烁的蓝条、空空如也的装备栏、还有悬浮的技能格子……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敲了后脑勺。
一个冰冷的、半透明的游戏UI界面，带着机械的质感，强行覆盖了他的整个视野。
欢迎来到《神域纪元》真实服务器！
全球人类数据化改造完成！
祝您游戏愉快！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脑海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姓名：方然等级：LV1生命值：100/100能量值：50/50力量：5（常人平均4） 敏捷：6（常年走位练出的优势） 精神：8（熬夜肝游戏磨出的专注力）装备：无技能：无属性面板的数值不算顶尖，却精准对应着他的状态——常年宅家但偶尔打球的力量，玩游戏练出的灵活走位，还有熬夜研究攻略的专注度。
而在面板最上方，一个不断闪烁、散发着刺眼金光的按钮无比醒目，甚至带着诱人心神的轻微震动——**首充奖励！！！
6元解锁神器！
**。
“怪……怪物！”
教室门外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刺破了混乱。
几只体型堪比篮球、身体由扭曲数据构成的“数据蠕虫”蠕动着冲了进来，半透明的身体里能看到流动的乱码，口器张开，露出细密的金属齿，见人就咬！
平时威风凛凛的体育委员，此刻吓得脸色惨白，猛地举起椅子砸过去。
“哐当”一声巨响，椅子碎裂，蠕虫身上却只飘起一个刺眼的红色数字——“-1”。
下一秒，蠕虫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体育委员惨叫一声，头顶血条瞬间掉了小半管。
“充钱！
快充钱！”
一个尖锐又带着慌乱的声音响起，是班上有名的富二代张扬。
他穿着***款潮牌，此刻却顾不上形象，脸色惨白地在空中虚点，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显然也在操作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面板。
下一刻，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如同聚光灯般笼罩了张扬。
他手中瞬间出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剑身隐约有龙纹流转，还带着淡淡的威压。
精钢长剑（新手首充限定）攻击力+15特效：对低级怪物有微弱威慑力。
“都给老子死！”
张扬瞬间找回了底气，信心暴涨地挥剑横扫，精准砍在一条数据蠕虫身上。
“-28！”
鲜红的伤害数字从蠕虫头顶飘起，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血条首接锐减三分之一。
张扬得势不饶人，又是两剑接连斩下，轻松将其斩杀。
叮！
击杀数据蠕虫，获得经验值10点，游戏币5枚。
金光在张扬身上一闪，他的等级跳到了LV2，属性小幅提升。
教室里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疯狂的喧哗。
“真的！
充钱真的能变强！”
“张扬哥牛逼！”
“快！
我也要充！
六块钱而己！”
幸存的学生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纷纷在空中虚点。
一道道或强或弱的金光亮起，新手短剑、劣质铠甲、基础药剂接连出现在他们手中。
原本凶恶的数据蠕虫，在拥有了武器的学生们面前，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然哥！
愣着干嘛！
快充钱啊！
六块钱首充就行，稳赚不亏！”
张扬挥舞着长剑，意气风发地对方然喊道，语气里带着施舍般的优越感——他知道方然平时连会员都舍不得开，此刻却好心“提醒”。
方然看着那近在咫尺、几乎要贴到眼前的充值按钮，呼吸有些急促。
指尖下意识地悬在半空，只要轻轻一点，他就能立刻摆脱赤手空拳的窘境，不用再面对蠕虫时只能躲闪。
但过往被氪佬碾压的憋屈、被策划套路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动摇，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带着点倔强的冷意。
他抬手，用意念狠狠关闭了充值界面，金光瞬间消散。
随后弯腰，捡起地上系统自动发放的、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残破的木棍，木棍表面布满裂纹，还沾着灰尘。
残破的木棍攻击力+1。
在周围一片金光闪闪、欢呼声此起彼伏的人群中，穿着旧卫衣、手持破木棍的方然，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像一颗混在钻石里的沙砾。
“然哥，你……”张扬愣住了，脸上的得意凝固，像是没看懂这波操作。
方然掂了掂手里的木棍，感受着那可怜的+1攻击力带来的微弱重量，嘴角却扯出一个有些倔强又带着点嘲讽的弧度。
他抬眼看向张扬，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零氪，是一种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