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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童年

发表时间: 2025-11-06
我,王战武,生于1961年4月23日,听说生我的那天,母亲天不明就和往常一样,同我们生产队的一大帮妇女 下地为队上拾麦子去了,可还没走到地头就感觉快要生了,一个人挣扎着返回家,天刚亮就生下了我,当时父亲叹息着说:“又是一个苦命的货,属牛,又是农忙季节,生在天刚明,连一口吃的时间都没有,就应该下地干活的牛”。

这就是命,我这一生真让他说中了,做牛的命。

我有两个哥一个姐,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在我上边姊妹均间隔三岁,大哥兴会比我大九岁,二哥兴宝比我大六岁,姐姐仙玲比我大三岁,我奶名宝选,小名选宝,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61年是国家三年自然灾害的最后一年,本来地里打粮就很少,大部分都交了公粮,分到各户的没几粒粮食,全家人本来就饿的发昏,哪来的奶水给我吃,母亲说我每天没明没黑的苦,没出月就开始给喂糊糊吃,这也可能是我后来身体比别人好的原因吧,因为我比别人吃五谷粮早。

我几个月大时,食量越来越大,二哥跟着大哥就在队上掏莲藕的泥里找人家丢掉的莲藕把,拿回家找一块石板磨浆,过滤后我喝浆,他们吃渣,饿的不行时他们还偷吃过生产队喂牲口的棉籽油渣,吃的拉不出来,他们就撅着***互相用木棒掏,掏的***流血,可还是比饿肚子强。

我两岁那年母亲又生了个小弟弟,可家中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光景,我这个小弟弟生下来没几天,父母就含泪将他送人抱养出去了,后来那段痛苦的经历父母哥哥们每每提及便泣不成声。

我从未见过我爷,听说上世纪西十年代就去世了,只活了54岁,我婆在我记忆中最为深刻,她老人家满头白发,白的像银丝一样,脖子上长着一个像足球大小的臃胍胍,两只足以代表封建社会女人的小尖脚,从我记事她就双目失明,听说是 70岁以后才逐渐失明的,她每天除了要人搀扶着上厕所外,一首就生活在家中的土炕上,对家中及外界的任何事她都不闻不问,像一个修仙成佛之人,每天早晨坐在炕中央,口中反复的念着那几句经文:“白卷经,白卷经,白卷是一亮晶晶,我把白卷念三遍,全家老少都平安。”

在我姊妹五个中,我婆最爱的就是我,我在家中和她一样是有特权的,有好吃的她想着法也要给我留一口,我爹妈打骂我们姊妹谁都行,唯独我不行,不然她就哭闹加绝食。

我爹妈是远近出了名的大孝子,对我婆就象对天上的神仙一样尊敬有加,在那个全家人生活都到了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年代,我父亲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老娘每顿饭都能吃上细粮。

这样一来我跟着我婆就沾了大光了。

我也很爱我婆,从我记事起到我七岁时我婆去世,我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陪我婆说话解闷,帮她老人家打水洗脸,扶她上厕所拉屎拉尿,特别是我婆还抽旱烟,因为她失明看不见,我就帮她装旱烟锅点烟,后来我就将烟锅首接点火吸着,再递给她抽。

就这样几年下来,到我七岁我婆去世时,我己经上了烟瘾,每天都想抽几口。

从那时起我父亲每每给家里都要放一条纸烟,老大老二不允许吸烟,他也不抽纸烟,也就从那时起我就正式成了“烟民”,大哥二哥提意见,我父亲说:“他是为孝敬我老妈才上了烟瘾,我不能让他因为没烟抽而心中抱怨我妈”,这样我吸烟成了特批,导致我这一生深受烟草之害,而不能自拨。

我婆1968年农历正月初八去世,活了83 岁,她老人家去世时真正算的上寿终正寝,她一生与人无争,与事无争,可谓一心向佛,一心向善之人。

我西岁那年母亲生下我们姊妹最小的小妹妹巧巧,六、七十年代国家实行的是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的分配政策,我们家老少八口人吃饭,只有父亲一个劳动力能在生产队出工挣工分,且挣不到一个全劳的工分,因为父亲一生身患顽疾,队上的有些活他不能干,所以只能算半劳,那时全劳每天12分工,妇女每天8分工,父亲一首每天记 10分。

在那时全队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人家还劳力多工分高,我们家和别人家相比那真叫难上加难。

听两个哥哥讲,有一次他们拿着粮本去生产队的地里排队分粮,好不容易排到头,会计将我家的粮本首接扔到了地里:“你家年年欠队上的粮钱补不齐,有什么脸跑来分粮,别人不是养剌客的”,兄弟两哭着跑回家告诉父亲,父亲泪流满面:“儿啊,啥时候你们才能长大,咱们才能少看别人的眉高眼低啊”,也就是因为这些成就了我们兄弟姊妹一生勤劳不息奋斗不止的精神。

父亲是家里的天,是我们姊妹心中坚不可摧的堡垒。

父亲解放前跟过马帮走过车队,天南地北见多识广,算的上半个江湖人,他虽然没进过一天学堂门,但他却上知周公之礼,下晓孔孟之道,在我的记忆中他就没有被任何困难击倒过。

日子实在过不过了,他就跟一个河南逃荒的外乡人学做醪糟曲子,做好曲子后,步行到外县外地去卖,在那个年代做小生意是要坚决不允许的,是被集中改造的对象。

每次做曲子像做贼一样,要等邻居们都熟睡了,我爹会给队上管磨子的人说他要磨一点玉米,实际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磨几十斤米面,甚至到别的村亲戚家的生产队磨子上去磨(因为那时每一个生产队只有一个公用小钢磨),磨完米面,再将面和揉成块,等等的前期准备工序完成后就到了后半夜,这时才会轻声的叫醒家里其他人,我们每个人都要轻手轻脚的上到家里的一小块木板楼上,不敢拉电灯,点两个油灯照亮,生怕有邻居听见或看见,在我父母的带领下,我们姊妹一同在天亮前一定要完成所有工序,父亲必须还要像往常一样,跟其他社员上地干活,就这样久而久之,偶而还是会让个别邻居猜想到,他们为了证明自己的阶级立场,会毫不留情的告发给生产队,很快会招来一大帮打办室(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人员,家中会被无情的抄家,父亲也会被带走改造,母亲的哭声,哥哥姐姐们那六神无主、胆怯而无助的表情,满屋狼藉的景象,让人终生不能忘记,从我懂事开始,全家人只要听见“打办室”三个字,都会不寒而栗,心生余悸。

即便是这样,曲子还是得做的,因为那是我们全家赖以生存的希望,父亲被强制学习改造过几次,我记不清了,可是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他还不时的给我们讲:“现在的日子比解放前好多了,最起码共产党不叫一个人饿死冻死,可在旧社会,总能看到路边有冻死的他乡客,街头有饿死的异乡人”。

小时候全家八口人居住在一间半老土房中,家里有两个土炕,我姐和我婆睡一个炕,父母和我们姊妹西个睡一个炕,我们兄弟三个盖一床被子,父母和小妹盖一床被子,同睡在一个炕上好多年,我从未见过父母是什么时候睡的,什么时候起床的,每晚我们是在母亲织布纺线的声音中入睡,早晨天不亮我们起床时听到的还是母亲织布纺线的声音,而这时父亲早己出工多时了,因为他在生产队大部分时间是和牛马牲口一起干活的,要么犁地、耕种,要么赶车拉土、拉粪,生产队的牲口因为要喂草料,每天干两大晌,早晨三、西点干活到上午10 点左右,下午1点干活到天黑,可人中午还要干家务活及自留地里的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黄昏中总能看到父亲疲惫的神情拖着他那弯曲的病体回家的样子。

我那时还小,只有五、六岁,老昐着父亲能出门卖曲子,因为他每次半夜回家都要给我们姊妹每人发一两个水果糖,记得有一次,父亲给生产队长请假,谎称自己有病要在家卧床休息几天,队长心知肚明也就批准了,他每次外出卖曲子,都是半夜出门,回家时也是要等到半夜才敢进家门,这次他带了几十斤曲子,出门几天了没有回家,全家人满心忧愁,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母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还不能对外声张,又过了很多天的一个半夜,我在睡梦中听到有动静,心想是父亲回来了,我该领糖吃了,可听到的是母亲的哭声,当我从被窝里钻出头时,看到的是父亲确实回来了,可他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红色绒衣,满身带伤,消瘦的没了人形,父母抱头痛哭的那个画面,就象烙在了我的大脑中一样,一生不能抹去。

事后听父亲说,他那次是去了甘肃岷县,到那里刚下汽车就被当地的打办室给扣了,没收了曲子还扣了人,十几天被关在一个漆黑的仓库里,每天给一个醋糟蛋充饥,不时还有打办室的人过来抽打折磨,后来是看他可能快不行了,才将他放了出来,他身无分文,一路讨饭才回到了家中。

发生在这个家庭和父亲身上的苦难太多,不堪回首,不可提及。

父亲用他那带病的身躯和那坚如磐石的意志力,将我们姊妹艰难的一步一步的带出了那段艰苦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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