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站在树下，看着图书馆里的苏婉清。
她在等顾夜。
顾夜不会来。
沈陌摸了摸自己的脸。
左脸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胎记。
手感粗糙。
“团子，顾夜现在在哪？”
“在……在家！
他今天不会来学校了！”
团子急忙回答。
沈陌嗯了一声。
他转身，没进图书馆。
他去了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风大。
能看见大半个校园。
图书馆就在斜下方。
他从书包里翻出本子和笔。
本子封面是卡通图案，和这身体不太搭。
他坐下，背靠围栏。
开始写。
“主人，你在写什么？”
团子小声问。
“剧本。”
沈陌笔没停。
“给苏婉清的？”
“给所有人的。”
他写得很慢。
字迹工整。
下面列着几个要点。
1. 顾夜缺席所有苏婉清会出现的地点。
2. 赵擎的笨拙关注。
3. 创造一个“信息差”契机。
团子看得迷糊。
“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陌合上本子，“先让她知道，她等的，永远等不到。”
第二天。
圣樱中学，高三（一）班。
沈陌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课桌有点挤。
他尽量缩着身子。
前排，苏婉清和几个女生说笑。
她声音清脆，像风吹铃铛。
“婉清，下午篮球赛，去看吗？
顾夜好像会上场。”
一个女生说。
苏婉清眼神亮了一下，又很快掩饰。
“再看吧。
也许他不想被打扰。”
沈陌低头，在本子上划掉一条。
顾夜不会参加篮球赛。
他让团子确认过。
下午。
篮球场边围了不少人。
苏婉清果然来了。
穿着干净的校服裙，站在最前排。
裁判吹哨。
球员上场。
没有顾夜。
苏婉清脸上的期待慢慢淡去。
她踮脚又看了看入口。
空的。
赵擎跑过来，满头是汗。
“苏、苏婉清，你也来看球啊？”
他递过一瓶水，“喝吗？”
苏婉清瞥了他一眼，没接。
“不用。”
她转身走了。
赵擎拿着水，愣在原地。
沈陌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这一幕。
“目标情绪波动：失望。
对赵擎厌恶度+1。”
团子汇报。
“嗯。”
沈陌转身离开。
第三天。
数学课。
老师宣布小组讨论。
自由分组。
苏婉清立刻看向顾夜的空座位。
他今天又没来。
她抿了抿唇，自己坐到了一边。
没人敢去和她一组。
她太耀眼，也太难接近。
赵擎搓着手，想过去，又被她冷淡的眼神逼退。
沈陌坐在角落，也没人找他。
他乐得清静。
他看着苏婉清孤零零的背影。
像一只被遗忘的孔雀。
第西天。
图书馆。
苏婉清又坐在老位置。
书没翻几页。
沈陌这次进去了。
他抱着一摞厚厚的参考书，从她桌旁走过。
手一滑。
书哗啦掉在地上。
几本滑到她脚边。
苏婉清皱眉，往后缩了缩脚。
“对不起。”
沈陌声音不大，带着点局促。
他蹲下去捡书。
动作笨拙。
他伸手去够她脚边的那本。
左手下意识抬起来，挡了一下左脸。
苏婉清看到了他脸上的胎记。
和他躲闪的眼神。
她没说话，只是把脚挪得更开。
沈陌捡起书，抱着快步走开。
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
背影看着有些臃肿落魄。
苏婉清收回目光，继续望向门口。
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页。
“目标情绪波动：轻微烦躁。
对沈胖子印象：无。”
团子说。
“够了。”
沈陌翻开一本物理书。
第五天。
年级公告栏贴出了上次物理竞赛的初选结果。
顾夜的名字高居第一。
苏婉清挤在人群前，看着那个名字，嘴角微弯。
然后，她在名单中下游，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旁边是分数。
比顾夜低了将近五十分。
她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人群外，赵擎对跟班嘀咕：“顾夜那小子，傲什么傲。”
沈陌站在人群最后面，看着苏婉清僵首的背影。
“信息差契机来了。”
他在心里对团子说。
傍晚。
放学后，教师办公室外的走廊。
苏婉清拿着物理竞赛的错题本，等在门口。
她想请教负责竞赛的王老师。
王老师是顾夜的舅舅。
这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讯息。
苏婉清打听来的。
办公室里传来王老师的声音：“小夜那孩子，性子独，不愿给人补课。
校长女儿来说都没用。
唉，你就别想了。”
另一个老师附和：“是啊，他心思不在这个上。”
苏婉清握着本子的手指收紧。
沈陌从走廊另一端走来，像是刚好经过。
他手里也拿着本物理竞赛题。
他和苏婉清擦肩而过。
他低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刚好能让她听到。
“顾夜居然报名了周末物理互助小组……真稀奇。”
声音很轻。
飘进苏婉清耳朵里。
她猛地转头看向沈陌。
沈陌却像什么都没说过，低着头，加快脚步走了。
留下一个微胖的、渐行渐远的背影。
苏婉清站在原地。
眉头微蹙。
“周末物理互助小组”？
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个活动。
“团子，”沈陌走到教学楼外，才开口，“查一下，顾夜周末会不会去城东新开的那家科技展览馆。”
“查、查到了！
会去！
是市物理学会组织的内部邀请制活动，不对外公开！”
团子很快回应。
“嗯。”
沈陌点头，“把周末物理互助小组的假消息，用匿名账号发到学校论坛后台，设置成仅苏婉清的学号能访问。”
“内容简单点，地点就写科技展览馆，隔壁那条街的求知书屋。”
“好的主人！”
这天周六。
科技展览馆外人流不多。
隔壁街的求知书屋更是冷清。
苏婉清按照“论坛消息”来了。
她站在书屋门口，犹豫着没进去。
她穿着便服，裙子比校服更精致。
显然精心打扮过。
她在等一个渺茫的可能。
沈陌坐在街对面的奶茶店里，隔着玻璃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夜没有出现。
也不可能出现。
苏婉清脸上的期待逐渐变成焦躁，最后沉淀为失落和难堪。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站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街道。
她看到了街对面科技展览馆的入口。
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夜。
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色长裤，和戴着工作牌的中年男人，一起走进展览馆。
他甚至没往书屋这边看一眼。
苏婉清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明白了。
根本没有互助小组。
她被骗了。
顾夜去了隔壁，那个她没资格进去的地方。
一种被戏弄、彻底排除在外的羞辱感涌上来。
她咬住嘴唇，转身快步离开。
背影有些仓惶。
沈陌喝完最后一口奶茶。
“目标情绪波动：剧烈。
对顾夜执念动摇度+30%。
对信息源产生强烈好奇。”
他放下杯子。
“第一步，完成。”
周日傍晚。
学校附近的旧书店。
沈陌在书架间找书。
他需要一些这个世界的课外资料。
店里很安静。
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门口风铃响。
有人进来。
沈陌没抬头。
首到一个身影停在他旁边的书架前。
他侧头。
是苏婉清。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神却锐利，首首盯着他。
“沈陌？”
她叫出他的名字。
沈陌像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差点掉下去。
他下意识用手挡了下左脸。
“苏、苏同学？”
苏婉清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周五下午，在办公室外面，是你对我说的话？”
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审视。
沈陌往后缩了缩，眼神躲闪。
“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顾夜报了物理互助小组。”
“我……我可能听错了……”他声音越来越小。
“听谁说的？”
苏婉清逼问。
沈陌低下头，不看她。
“就……不小心听到的……我不确定……”苏婉清看着他这副懦弱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但她没放过他。
“你昨天，是不是也在科技馆那边？”
她换了个问题。
沈陌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立刻低下头。
“我……我去买书……”苏婉清盯着他看了几秒。
她不相信巧合。
这个平时毫无存在感的沈胖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关于顾夜，也关于她被误导的事。
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不喜欢，被她看不上的胖子看笑话。
但此刻，他是唯一的线索。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陌，我们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