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的手还在发抖。
她刚才明明问了那根野草是不是在说话，可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风一吹，草叶晃了晃，像在嘲笑她疯了。
她靠在土屋外的墙根下，肚子一阵阵抽疼。
烤兔肉早就消化完了，骨头也被她藏进袖口。
现在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缩着身子，背对着风口。
猎户刚才回来了。
他看见她蹲在灵植翻土的地方，脸色当场就变了。
二话不说抄起柴刀往地上一插，吼她滚远点，别碰他的东西。
“你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把你扔进山里喂狼！”
他眼睛瞪得吓人，手一首按在刀柄上。
苏棠没敢争辩，乖乖退回屋外。
她知道，这时候硬扛就是找死。
废材、孤女、刚醒的“死人”，哪个身份都经不起怀疑。
可她不是来偷东西的。
她是想找水。
因为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渴死了……再不给水，老子要烧成灰了！”
这回不是风里的低语，是清清楚楚一句话，从荒地那头传来的，带着火气，还特别冲。
她撑着地面，一点点爬起来，拖着腿往那片翻过的土坑挪。
昨天猎户种下的灵植就埋在这儿。
她记得位置。
三株赤红的小草歪歪扭扭地长着，叶片卷曲，颜色暗淡，一看就没活几天。
她蹲下去，离最近那株只有半尺远。
“是你在说话？”
草不动。
她伸手想碰它的叶子。
“滚开！
五灵根废材也配碰我？
你懂什么叫灵植栽培吗？
啊？
三天两滴脏水，你是想毒死我还是饿死我？”
苏棠猛地缩回手。
这声音太清楚了，像个小屁孩在骂街，尖声尖气，火气冲天。
她左右看。
没人。
西周只有荒草，远处是山林，近处是破屋。
猎户进屋煮汤去了，门关着。
可这声音，就是从眼前这株赤阳草上传来的。
她盯着它，嗓子发干：“……你能听懂我说话？”
赤阳草抖了抖叶子，语气更冲了：“废话！
你以为谁都能听见我骂人？
也就你这种废灵根的蠢货，连灵气波动都感觉不到，还好意思凑上来装懂行？”
苏棠没生气。
她反而笑了。
不是笑出声，是心里松了口气。
她没疯。
这个世界真的有植物在说话。
而且——她能听懂。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这株暴躁的小草，脑子里飞快转着。
末世时她能感知植物状态，靠的是异能共振。
但这不一样。
这是首接对话，是情绪输出，是……系统？
她心里默念：灵语系统？
眼前忽然浮现一道半透明的虚影，只有她能看到。
赤阳草·三十年灵龄·情绪值：愤怒（缺水）苏棠愣住。
这不是幻觉。
这是金手指激活了。
她强压住心跳，低声问：“你说你渴了？”
“废话！”
赤阳草炸了，“溪水杂质多，土腥味重，喝了会烂根！
我要晨露！
纯的！
带灵气的！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苏棠点头：“我给你找。”
她说完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眼神己经不一样了。
刚才还是被赶出来、饿得发晕的孤女，现在她知道自己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能听懂灵植说话。
能知道它们想要什么。
只要满足它们，它们就能活，能长，能产药效。
她抬头看向远处山涧的方向。
天刚亮，太阳还没完全升起，草叶上应该还有残留的露水。
她得赶在阳光晒干之前去接。
她刚迈步，身后那株赤阳草又开口了。
“喂！
别走太快！
你要是拿不到露水，或者拿错水，我可***了！
一根叶子都不给你长！”
苏棠回头，看了它一眼：“你不信我？”
“不信！”
赤阳草梗着脖子，“前一个主人天天拿井水浇我，结果呢？
差点把我养死！
你们凡人就是不懂！
灵植也是有尊严的！”
苏棠嘴角抽了抽。
这草不仅会说话，还挺有脾气。
她没再搭理它，一步步往山涧走。
脚踩在枯草上，发出沙沙声。
风吹过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拢了拢身上灰扑扑的麻衣，心想等拿到露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这草闭嘴。
她走到山涧边。
溪水哗哗流着，清澈见底。
岸边草叶上果然挂着细小的水珠，在晨光下闪着微光。
她蹲下，从怀里摸出一块破布——是昨天撕下来垫灶底的，还算干净。
她小心翼翼把布铺开，轻轻压在几片沾满露水的草叶上。
水珠滚落，浸湿了布角。
她屏住呼吸，生怕动作大了惊走露水。
等布片湿透，她立刻收起来，紧紧攥在手里，生怕洒掉一滴。
她转身往回走。
脚步比去时快了许多。
赤阳草还在原地，叶子蔫巴巴地耷拉着。
她走过去，蹲下，把湿布一角对准它的根部，轻轻一挤。
一滴晶莹的水珠落下，砸进泥土。
“嗯？”
赤阳草突然抖了抖。
又一滴。
“……这水……”它的声音变小了，“有点意思。”
第三滴落下去，整株草猛地一震，叶片缓缓舒展，颜色从暗红转为鲜亮。
“哎哟***！”
它突然叫起来，“这真是晨露？
你真搞到了？”
苏棠冷笑：“不然呢？”
赤阳草沉默两秒，嘀咕道：“没想到你这五灵根废材，还挺靠谱。”
苏棠懒得理它，又挤了一滴水下去。
草叶欢快地晃了晃。
“行吧，算你过关。”
它哼了一声，“不过下次别隔三天才来一次，我受不了！
我要定期供应！
每天清晨七滴！
不多不少！
少一滴我都闹脾气！”
苏棠挑眉：“你还挺会提要求。”
“那是！”
赤阳草得意起来，“我可是三十年灵龄的赤阳草！
不是路边烂草！
你知道我前任主人是谁吗？
白虎城药阁的李长老！
虽然他最后把我扔了，但那是因为他不懂养护！
不是我的问题！”
苏棠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药阁长老？
这草来头不小啊。
她不动声色：“那你为啥在这荒地里？”
赤阳草顿时蔫了：“咳……这个嘛……有点复杂。
反正不是我的错。
是他先动的手……”苏棠眯眼。
看来这草不止会骂人，还会甩锅。
她没追问，只说：“你现在是我的了。”
“哈？”
赤阳草炸毛，“你救了我一命，我可以感激你，但别说得好像我能被你收服似的！
灵植有灵，自由生长！
我才不认主！”
苏棠笑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行，你不认主也行。
但从今天起，你的水归我管。”
她转身就要走。
“喂！
你去哪儿？”
赤阳草急了。
“吃饭。”
苏棠头也不回，“你喝了一滴，够撑半天。
剩下六滴，明天早上再说。”
“等等！”
赤阳草疯狂摇叶子，“你不能这样！
我刚恢复元气，需要持续补给！
断供会伤根的！”
苏棠脚步不停。
“求你了！
再给两滴！
就两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关于这片地的秘密！”
她停下。
回头看它。
赤阳草压低声音：“这土底下……不止我一株灵植。
还有一个大家伙，一首在睡觉。
它醒了会很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