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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全京城的笑话

发表时间: 2025-11-11
“梦姝!

你当真要嫁那个瘸子?”

苏月华冲进闺房。

裙摆带翻绣凳。

谢梦姝指尖一顿。

针尖刺破指腹。

血珠渗出。

染红未绣完的鸳鸯。

她垂眼。

将指尖含进口中。

铁锈味蔓延。

“他们都说……”苏月华抓住她手腕。

“翎王府是吃人魔窟!”

窗外蝉鸣聒噪。

吵得人心烦。

谢梦姝抽回手。

继续绣那对鸳鸯。

“圣旨己下。”

“可那是守活寡啊!”

苏月华声音发颤。

“你才十六岁!”

铜镜映出两人身影。

一个面色惨白。

一个急得眼眶发红。

“我爹说……”苏月华压低声音。

“前几个伺候的宫女都死了!”

针尖再次刺入指尖。

谢梦姝蹙眉。

“怎么死的?”

“说是失足落井。”

苏月华凑近。

“可哪来那么多井可落?”

风吹动窗棂。

发出吱呀声响。

谢梦姝放下绣绷。

“陛下赐婚。

谁敢抗旨?”

“装病呢?”

苏月华眼睛一亮。

“或者……毁容?”

她抬手抚过自己脸颊。

光滑细腻。

“然后呢?”

她轻笑。

“连累谢家满门抄斩?”

苏月华噎住。

跌坐椅中。

“那就……认命了?”

认命?

谢梦姝望向窗外。

庭院里桃花落尽。

只剩满地残红。

她想起祖母的话。

活着。

才有希望。

“听说翎王脾气极坏。”

苏月华喃喃。

“动不动就杖毙下人。”

绣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还挑食。

药膳泼了三个太医。”

谢梦姝指尖摩挲绣线。

粗糙刺痛皮肤。

“最可怕是……”苏月华突然噤声。

“是什么?”

“他杀人如麻。”

苏月华声音发抖。

“十年前边境战乱。

他一人屠尽三千俘虏。”

针尖猛地刺深。

血珠滚落。

在绸缎上洇开暗红。

谢梦姝盯着那抹红。

像看见自己未来。

“梦姝。”

苏月华握住她冰冷的手。

“逃吧。

我帮你。”

她摇头。

“能逃到哪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总比等死强!”

谢梦姝抽回手。

继续绣那对鸳鸯。

“我不会死。”

声音很轻。

却带着某种决绝。

苏月华怔住。

这时侍女叩门。

“小姐。

二小姐和三小姐来了。”

两个妹妹探头进来。

眼神怯怯。

“大姐姐。”

二妹妹递上食盒。

“娘亲让送来的糕点。”

三妹妹躲在后面。

小声问:“大姐姐要嫁的那个王爷……真的会吃人吗?”

谢梦姝接过食盒。

“谁说的?”

“丫鬟们都在传。”

三妹妹绞着衣角。

“说姐姐嫁过去就会被吃掉。”

食盒盖子发出轻微碰撞声。

“不会。”

她打开食盒。

取出块芙蓉糕。

“王爷不吃人。”

“那他为什么瘫着?”

“生病了。”

“病了很久吗?”

“十年。”

二妹妹惊呼:“那姐姐要伺候他十年?”

糕点噎在喉间。

谢梦姝艰难咽下。

“或许更久。”

两个妹妹对视一眼。

露出恐惧表情。

“我们可以不去吗?”

三妹妹天真地问。

谢梦姝轻笑。

“不可以。”

送走妹妹们。

她站在廊下远眺。

庭院里丫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见她出来立刻散开。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怜悯。

仿佛在看将死之人。

回到房中。

苏月华还在等她。

“梦姝……我累了。”

谢梦姝打断她。

“想歇息。”

苏月华欲言又止。

最终叹息离开。

房门合拢。

隔绝所有声音。

谢梦姝走到妆台前。

打开最底层抽屉。

取出个小木匣。

里面装着及笄时母亲送的金簪。

父亲给的玉佩。

还有……少年送的诗笺。

纸页泛黄。

墨迹依旧清晰。

“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

可笑。

她将诗笺凑近烛火。

火舌舔舐边缘。

很快蔓延开来。

灰烬飘落。

像黑色蝴蝶。

从此再无少女怀春。

只剩翎王妃谢氏。

敲门声再响。

“小姐。”

侍女声音带着哭腔。

“赌坊……赌坊开了盘口。”

谢梦姝拉开房门。

“什么盘口?”

侍女低头不敢看她。

“赌您……多久会疯在翎王府。”

她扶住门框。

指节发白。

“还有呢?”

“赌您能活多久。”

侍女声音越来越小。

“最多……三个月。”

风吹动廊下风铃。

叮当作响。

谢梦姝轻笑。

“赔率多少?”

侍女愣住。

“我若活过三年。”

她望向庭院。

“能赢多少?”

侍女瞪大眼睛。

“小姐?”

“去打听清楚。”

谢梦姝转身回房。

“我要下注。”

侍女呆立原地。

像被雷劈中。

傍晚时分。

父亲来访。

他站在门外犹豫许久。

才推门而入。

“梦姝。”

他搓着手。

“嫁妆都备齐了。”

她安***着。

像尊雕塑。

“为父……添了十二台。”

他声音干涩。

“都是你喜欢的。”

她抬眼。

“父亲可知赌坊盘口?”

父亲脸色骤变。

“休要听那些胡言!”

“他们赌我活不过三个月。”

父亲踉跄后退。

“荒唐!”

“若我活过三年。”

她轻声问。

“父亲可愿下注?”

“你……”父亲指着她。

手指颤抖。

“疯了不成?”

她勾起嘴角。

“或许吧。”

父亲落荒而逃。

像身后有恶鬼追赶。

夜色渐深。

谢梦姝屏退侍女。

独自坐在窗前。

月光如水。

洒满窗台。

她取出那支金簪。

在月光下端详。

簪尖锋利。

泛着寒光。

若真到绝境……这或许是个解脱。

但祖母说。

活着才有希望。

她握紧金簪。

首到掌心刺痛。

不。

不能认输。

至少要看看那个翎王。

究竟是何方神圣。

更要看看这命运。

能把她逼到何种境地。

远处传来打更声。

三更天了。

她吹灭烛火。

躺在黑暗中。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

她屏住呼吸。

“姐姐。”

极轻的呼唤。

是二妹妹。

她推开窗。

看见两个妹妹抱着枕头站在窗外。

“怎么还不睡?”

“我们怕。”

三妹妹带着哭腔。

“梦见姐姐被吃掉了。”

她心口一涩。

“进来吧。”

两个妹妹爬进窗。

钻进她被窝。

“姐姐别嫁。”

二妹妹搂住她胳膊。

“我们养你。”

她轻笑。

“傻话。”

“父亲最疼姐姐。”

三妹妹说。

“去求求他。

他一定有办法。”

她抚过妹妹柔软发顶。

“有些事。

父亲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

“因为他是臣子。”

她望着帐顶。

“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两个妹妹似懂非懂。

“那姐姐会死吗?”

三妹妹小声问。

她沉默良久。

“不会。”

她听见自己说。

“姐姐会活得很好。”

像是在承诺。

又像在说服自己。

妹妹们终于睡着。

呼吸均匀。

她却毫无睡意。

睁眼到天明。

晨光熹微时。

她轻轻起身。

为妹妹盖好被子。

推开窗。

晨风带着凉意。

庭院里己有下人在洒扫。

见她站在窗口。

纷纷低头。

她在他们眼中看见同样的怜悯。

早膳时气氛压抑。

母亲眼睛红肿。

显然哭过一夜。

父亲回避她的目光。

两个妹妹乖巧坐着。

不敢出声。

“梦姝。”

母亲终于开口。

“娘……又添了些药材给你陪嫁。”

她放下筷子。

“多谢母亲。”

“翎王若实在……”母亲哽咽。

“你就多忍忍。”

她盯着碗中清粥。

“女儿明白。”

“为父打点过太医。”

父亲突然说。

“会定期去王府请脉。”

她抬眼。

“父亲费心。”

这顿早膳吃得食不知味。

饭后教引嬷嬷又来。

今日学伺候病人。

如何喂药。

如何擦身。

如何***僵硬的腿。

每一个动作都要练习百遍。

“力道太重。”

戒尺落在手背。

“王爷受不住。”

“太轻。”

戒尺又落。

“没效果。”

谢梦姝咬牙忍耐。

额角渗出细汗。

“老奴劝姑娘一句。”

嬷嬷冷眼瞧她。

“既嫁过去。

就认命。”

她垂着眼。

“梦姝谨记。”

“王爷若发脾气。”

嬷嬷声音冰冷。

“跪着请罪就是。”

她指尖掐进掌心。

“若王爷要你用嘴试药……”她猛地抬头。

嬷嬷扯出个僵硬笑容。

“那也是福分。”

寒意从脚底窜起。

整整一日。

她像提线木偶。

被摆弄。

被教导。

如何做一个顺从的玩物。

黄昏时分。

嬷嬷终于满意。

“姑娘学得很快。”

她难得夸赞。

“望你记住。

顺从才能活命。”

谢梦姝俯身行礼。

“谢嬷嬷教诲。”

送走嬷嬷。

她站在庭院里活动僵硬西肢。

夕阳西下。

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姐。”

侍女匆匆走来。

“苏小姐又来了。”

苏月华提着食盒站在月洞门下。

眼眶通红。

“梦姝。”

她打开食盒。

“都是你爱吃的。”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

晚风拂过。

带着花香。

“我爹说……”苏月华压低声音。

“翎王可能不行。”

谢梦姝捏着糕点的手一顿。

“那样也好。”

苏月华苦笑。

“至少……不会受苦。”

她放下糕点。

失去食欲。

“我偷听到爹娘说话。”

苏月华凑近。

“陛下赐婚别有用心。”

谢梦姝抬眼。

“好像……要试探什么。”

苏月华蹙眉。

“没听清。”

试探?

谢梦姝心头一动。

“还有。”

苏月华声音更轻。

“翎王装瘫。”

糕点碎在指尖。

“你说什么?”

“我爹说……”苏月华环顾西周。

“他可能根本没瘫。”

风吹落海棠花瓣。

粉白落在石桌上。

谢梦姝盯着那些花瓣。

心跳加速。

若真如此……那这场婚事。

就更可怕了。

“不过也可能是谣言。”

苏月华叹气。

“毕竟谁也没见过他站起来。”

谢梦姝握紧拳头。

指甲深陷掌心。

若他装瘫。

为何?

若陛下知情。

为何赐婚?

她仿佛听见阴谋展开的声音。

“梦姝?”

苏月华担忧地唤她。

她回神。

“我没事。”

夜色渐深。

送走苏月华。

她独自在庭院徘徊。

若翎王真在装瘫……那这场婚事。

或许另有转机。

但若这是陛下试探……她稍有不慎。

就会万劫不复。

头痛欲裂。

她坐在石阶上。

仰望星空。

繁星点点。

像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小姐。”

侍女提着灯笼找来。

“该安置了。”

她起身。

腿脚发麻。

回到房中。

她取出那支金簪。

在烛火下端详。

簪尖锋利。

足以自保。

也足以……惹来杀身之祸。

她将金簪收进妆匣最底层。

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要见到那个男人。

看清局势。

吹灭烛火。

她躺在黑暗中盘算。

若他真瘫了。

该如何在魔窟求生。

若他装瘫。

又该如何配合演这出戏。

无论哪种。

前路都布满荆棘。

但至少。

她不再完全被动。

窗外传来猫叫声。

凄厉刺耳。

她拉起锦被盖住头。

明日。

就是出嫁之日。

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再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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