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要求？”
“从今天起，我经手的所有学生档案、教学笔记、沟通记录，全部封存。因为这些都是我的‘老思想’，我的‘偶然性’，会污染您侄女的‘新模式’。”
“为了保证佳佳总监的模式能百分之百纯粹地执行，不被我的‘老方法’干扰，我建议，她从零开始，去亲自了解她的每一个‘产品’，这才符合您说的‘数据驱动’，对吧？”
陈东被我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本来还想让陈佳佳直接用我整理好的东西。
我这么一说，他反驳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陈佳佳却嗤笑一声：“谁稀罕你那些过时的笔记？我自有我的一套！”
“那就好。”我笑得更灿烂了：“祝您的新模式，大获成功。”
说完，我懒得再看他们，坐下来，打开电脑。
把我带过的所有VIP学生的核心文件夹，加密，拖进了一个回收站图标的备用盘。
做完这一切，我点开了一个求职网站。
博越，是该滚出我的规划了。
我倒要亲眼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新模式”，是怎么把自己炸上天的。
陈佳佳的第一个“试验品”，很快就来了。
张市长的儿子，张弛。
一个有重度考前焦虑，但天分很高的少年。
我花了三个月，才刚跟他建立初步信任。
陈佳佳看着我交接单上“建议以心理疏导为主，学术压力为辅”的字样，不屑地撇嘴。
“什么年代了还搞心理那套，效率太低。小孩子嘛，就得压，得逼！看我一个月，让他成绩起飞！”
她顺手就把我的交接单扔进了碎纸机。
我看着那些碎纸屑，心想，这将是博越的下场。
从那天起，我成了博越最闲的人。
每天准时打卡，到点走人，一分钟都不多待。
陈东把我的VIP客户全转走了，打发我去管一个“基础班”，里面都是交钱托管、家长不指望考大学的学生。
这正合我意。
我把升学资料放一边，每天带他们读金庸，看《三体》，聊电影。
用陈佳佳的话说，我在“混日子，浪费公司资源”。
而她则风风火火地搞起了她的“新模式改革”。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过去的学生档案全换了。
原来讲究数据和成长曲线的表格，被她换成了花里胡哨、全是图标的“个性化档案”。
“林老师，你看看，这才是客户喜欢看的嘛！你那个太老套，没吸引力！”
她把一份档案甩我桌上，上面贴着张弛的大头贴，旁边是几个标签：#潜力股#、#待激活#、#高压强输出型#。
我差点笑出声。
高压强输出型？
张弛那种敏感、脆弱、需要不停鼓励的孩子。
在她眼里成了一块需要拿锤子砸的铁？
陈东却在周会上公开表扬：“佳佳的思路就是超前！把教育产品化、标签化，这才是互联网思维！”
办公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大部分人脸上都写着“看傻子”三个字。
陈佳佳的第二件事，是给张弛定了全新的“冲刺计划”。
我的计划是每周三次沟通，一次学术，两次心理，让他先觉得学习是安全的。
陈佳佳的计划简单粗暴：一周七天，天天刷题。每晚十点，必须交错题报告。每周模拟考，名次掉了就在VIP群里点名批评。
美玲私下发微信：疯了吧？张弛那孩子自尊心多强啊，这么搞不出事才怪！
我回：别急，让她玩。
我甚至还好心提醒过陈佳佳一次。
那天在茶水间，我随口说：“张弛最近状态怎么样？他情绪波动大，得多关注。”
她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林老师，拜托你更新一下知识库好吗？现在流行‘抗压训练’！温室里的花朵，打不赢高考这场仗！”
“而且，”她抱着胳膊，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我叔叔说了，你就是嫉妒我，想看我笑话。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行，话说到这份上，我一个字都懒得再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