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贺明屿猛地睁开眼，却没看到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反而是熟悉的、带着些许泛黄的黑板。
粉笔灰在透过窗户的阳光里浮沉，耳边是历史老师略带沙哑的声音：“……安史之乱对唐朝社会经济造成的破坏，是中国古代史的重要考点，大家记一下笔记。”
他僵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笔。
指尖传来的不是医院输液管的冰凉，而是塑料笔杆的温热。
贺明屿缓缓低头，映入眼帘的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袖子，手腕上还戴着前世高中时最喜欢的电子表，屏幕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2021年4月15日。
高一下学期，西月中旬。
距离那场改变他一生的高考，还有整整两年零两个月。
前一秒，他还在出租屋的书桌前咳得撕心裂肺，桌上摊着几张皱巴巴的简历——高考失利后，他只考上了一所三流大专，毕业后做过销售、送过外卖，三十岁的人了，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
前几天淋雨发烧引发肺炎，独自去医院挂水时，邻床的高中生在背历史知识点，一句“安史之乱”让他瞬间红了眼。
他想起自己高中时的浑噩，想起谢秋宛——那个名字，是他午夜梦回时最遗憾的错过。
“贺明屿！”
历史老师的声音陡然提高，“这道题你来答，安史之乱的起止时间是什么？”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窃笑，贺明屿却瞬间回神。
这个问题，前世他答不上来，被老师罚站了半节课。
但现在，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知识点清晰得如同刻在脑子里。
他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未平的颤抖，却异常笃定：“公元755年至763年，由安禄山和史思明发动。”
历史老师愣了一下，随即赞许地点头：“不错，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
坐下时，贺明屿的心脏还在狂跳。
他侧过头，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隔壁教室。
谢秋宛就坐在那里，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乌黑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握着笔的手指纤细白皙，正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
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喂，屿哥，你刚才发什么呆呢？”
同桌刘梵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递过来一颗水果糖，“是不是昨晚偷偷打游戏没睡好？
不过你刚才那题答得可以啊，平时你不都躲着历史老师的目光吗？”
刘梵的脸鲜活又年轻，没有后来为了生计奔波的沧桑。
贺明屿看着他，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前世，刘梵是他最好的兄弟，哪怕他混得一塌糊涂，也从未疏远过他。
“没打游戏。”
贺明屿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甜意瞬间驱散了残留的苦涩，“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下课铃声响起，谢秋宛收拾好笔记，起身准备去图书馆。
经过贺明屿教室前门，她悄悄看了一眼教室里面的贺明屿。
前世的贺明屿，此刻大概会因为她的主动示意而慌乱地移开目光，可现在，贺明屿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的清澈与礼貌。
“那是谢秋宛，文科班的学霸，”刘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咧嘴一笑，“上次月考和你并列年级第一，老师都把她当宝贝呢。
听说她历史特别好，下次历史竞赛，咱们说不定能和她对上。”
历史竞赛。
贺明屿猛地想起，就是这场竞赛，让他第一次和谢秋宛有了正式的交集，可前世的他，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竞赛时频频失误，只留下了尴尬的回忆。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带来轻微的痛感，让他确定这不是梦。
十七岁，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不仅要考上前世错过的顶尖大学，还要走到谢秋宛面前，告诉她，这一世，他不会再错过了。
贺明屿翻开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郑重地写下：贺明屿，目标——顶尖大学，谢秋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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