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醒来就要上卫生间，我把姑姑推到卫生间门里，再把她弄到马桶上，完事后，姑姑一手撑着马桶两边的扶手，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借助外力站起来，再回到轮椅上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在卫生间收拾一下，姑姑自己划着轮椅到了客厅盯着窗外：“外面有点凉了。”
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对卫生间忙碌的我。
做完清理我来到客厅，姑姑又不说话了。
我尝试着问：“姑姑，你想到外面？”
“不去了，外面有点冷，我害怕感冒又要给兴国和小敏添麻烦。”
姑姑半辈子都是这样，担心给别人添麻烦。
“哪天中午暖和的时候再出去。”
我心想，你就是想出去我也得征得小敏和兴国的同意，以前我是以亲戚的身份看望姑姑，如今则是雇佣关系，不能擅自做主。
“小敏忙，今年带高三毕业班，一周就休息一天，难得周日睡个懒觉；兴国倒是双休，只要不出差，下班也比小敏早一阵子。”
姑姑爱怜儿子儿媳工作忙碌。
“晚饭谁做？”
又引起了八卦心。
“晚饭简单，你姑夫在的时候，把我俩要吃的东西准备好，兴国给我俩做，后来保姆做晚饭，多半是菜汤或者面条，小敏回来的晚，她和兴国吃水果、酸奶、一点主食还是炖煮，好像不放油。”
姑姑说得有板有眼，眼神好像回忆着什么。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从冰箱里拿出来。”
对我而言不过是随手的事情。
“我就吃一碗羊肉丝面就好，羊肉爆锅，添水、下面，出锅丢一点青菜叶和香菜。”
姑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心里一下子有底了。
我给姑姑削个花牛苹果，又把小勺递给她，姑姑悠闲自得地刮苹果泥吃，又忍不住八卦心：“姑姑，十多年前你们怎么想到搬到这里住的？”
姑姑的兴趣一下子就提上来了：“刚结婚那会，兴国和小敏就同我们一起住在汽运司家属院的平房里，孙女也是我们带着，一首到新婷该上小学的时候，兴国单位集资这套房，当时钱不够，兴国让我们帮一部分买了这套大房子，装修好以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
“楼房比平房方便，干净，也安静。”
这是我搬到楼房住的感受。
“在这里上下楼方便，就是不认识人，上下邻居在小区见面只是打个招呼，不像在原来的家属院，基本都是原来的同事和熟人，上街买点东西还能结伴。”
姑姑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写满皱纹的脸上竟然闪现出一抹光彩。
“还有联系吗？
和老邻居？”
我忍不住问。
“偶尔和几个老同事打个电话，我耳朵有点背，手机开大声音像吵架一样。”
姑姑苦笑一声。
听我爹说过：“你姑姑在老家时是党员，还是妇救会的成员，一个姑娘家风风火火，不着边。”
其实，姑姑那次探亲回家要带走我家一个孩子的时候，语言表达清晰到位：“我只能带走一个孩子，带谁，让孩子自己选择。”
和姑姑生活的那几年，我刚开始在招待所工作，三班倒，平时住在宿舍，偶尔去姑姑家也是和表姐住上下铺，回去睡个觉而己。
春节，必须住家里。
还记得当时那个叫鹏飞的小伙子追我，我也对他印象不错，可是姑姑说什么也不同意，理由竟然是：“鹏飞家人品不正。”
“怎么就人品不正？”
我不敢反驳，内心嘀咕。
“找对象就得知根知底，你姑夫战友的侄子，也是从口里过来的，小伙子不错。”
姑姑的口气不容反驳。
后来我和大祥走在一起，多半是姑姑的功劳。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证明：鹏飞确实不怎么样，追求我不成，又去追老书记的侄女，借助老书记上位，私生活一塌糊涂，他母亲还洋洋得意。
和姑姑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快下班的时间，我按照姑姑的要求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并把羊肉切成丝，辅料也准备周全。
先到家的是兴国，进门先到客厅和姑姑打个招呼：“老妈，和霞姐在家开心吧！”
姑姑顿时来了精神，干瘦的双手拢拢鬓角的头发颇有点自豪的口气：“霞，陪我聊天，我心情很好，明天中午我们到外面晒太阳。”
这可是姑姑一厢情愿，不是我的主意，还没等我解释，兴军笑呵呵地接上话茬：“看天气吧！”
“哦，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和兴军交代一下，我便匆忙换鞋，穿衣服回家。
姑姑满脸兴奋招呼我：“霞，明天早点来。”
“我能不早点来吗？
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呀！”
我安抚姑姑一句，才匆忙走向电梯间。
一天没有离开房间，迎面而来的凉意吹在脸上，整个人都清醒了。
加快脚步到家，己经过了饭点，和平时下班的时间竟然晚了一个小时。
没有和姑姑一起吃饭竟然不怎么饿，索性喝一袋牛奶，外加一个香蕉，好像就吃饱了。
一看手环上的步数，都快2万步，大大超过了我平时走路的长度。
脑海里一个念头闪现：步行太耽误时间！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更新系列文一个章节，又写了一篇短文，睡意竟然萦绕上来。
睡前看会书、打手游、刷短视频早就成为了习惯，糊弄自己一把，我便洗漱上床躺着。
刚迷糊着 进入状态，“叮当叮当”给大祥特意设定的***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大祥的大嗓门就隔着听筒传过来：“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我慵懒的声音传过去。
“怎么，受气了？”
大祥声音急切。
“受气，怎么可能！”
我强打精神提高抱怨，“想着锻炼身体步行过去，步行回来的。”
“你可真虎，小心膝盖受不了，明天还是骑自行车过去，快，还节省时间。”
大祥这句话终于说到我的心坎上。
这一夜，注定睡得香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