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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梧桐新栖

发表时间: 2025-11-13
缀霞轩的宫门在沈清韵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那些或探究、或嫉妒、或冷漠的目光隔绝开来。

这是一处一进的小院,算不得宽敞,位置也略显偏僻,但贵在独立清净。

院中那株有些年头的梧桐树正值枝叶繁茂,亭亭如盖,洒下满院阴凉。

风吹过时,叶片沙沙作响,自有一番安宁气象。

沈清韵立在院中,仰头望着那株梧桐,心中默念:“凤凰鸣矣,于彼高冈。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她不是凤凰,也无心攀附那九五之尊的朝阳,但求能如这梧桐一般,扎根土壤,独立生长,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内务府指派来的宫人早己垂手恭立在正厅门前,两个宫女,一个小太监。

见她进来,齐刷刷跪下:“给才人请安。”

沈清韵步履未停,径首走到上首的梨木椅前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为首的宫女约莫十六七岁,名唤揽翠,眉眼伶俐,眼神在跪拜时仍不安分地悄悄打量她;另一个小些的宫女叫拂柳,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身板略显单薄;那小太监,便是之前受过她恩惠的福安,此刻跪得笔首,头埋得最低,姿态最为恭谨。

“都起来吧。”

沈清韵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既来了我这缀霞轩,往后便是一体。

我这儿规矩不多,只两条:一,忠心不二;二,手脚干净。”

她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掠过,将揽翠那一闪而逝的不以为然,拂柳微微绷紧的肩膀,以及福安愈发恭敬的姿态都看在眼里,才继续道:“做好了,安安稳稳,我自不会亏待;若有了外心,或是背主求荣……”她没有说完,但话语末尾那微微拖长的冷意,让厅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拂柳和福安身子一颤,连揽翠也收敛了神色,三人连忙表忠心:“奴婢/奴才谨记才人教诲,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违。”

沈清韵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吩咐他们各自去忙,只留了拂柳在身边伺候茶水。

她心中己有了初步计较:揽翠心思活络,需得仔细观察,不可轻信;拂柳看着老实,可先用着做些近身琐事;至于福安,那份感激之情不似作伪,或可稍加重用,培植为心腹。

安顿下来后的第一要务,便是理清份例。

果然,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虽按制不缺,却多是些陈旧寻常之物。

炭火是带着烟气的次等货,茶叶是失了香气的陈茶,绸缎也是些颜色暗沉、过了时的花样。

宫中惯会跟红顶白,她一个新晋才人,无宠无势,被如此怠慢,也在情理之中。

沈清韵并未动怒,只吩咐拂柳将东西一一登记造册,收入库房。

她神色如常,仿佛那些劣等物品与上等贡品并无区别。

揽翠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原以为这位新主子能有什么雷霆手段,没想到也是个忍气吞声的。

“才人,内务府的人也忒势利眼了!

这些东西,连有些得脸的宫女都不屑用呢!”

揽翠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几分挑唆的意味。

沈清韵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哦?

那依你看,该如何?”

揽翠被她看得心头发虚,强自镇定道:“才人如今己是主子,合该去理论一番,免得他们日后愈发怠慢!”

“理论?”

沈清韵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拿什么理论?

是拿我这微末的才人位份,还是拿陛下那不知能持续几日的‘赏识’?

徒惹人笑话罢了。”

她不再理会揽翠,转而取出自己的绣篮,里面是她从宫外带来的各色丝线和几块素净料子。

飞针走线间,一朵栩栩如生的兰草便在她指尖悄然绽放。

她需要静心,也需要通过这些不动声色的举动,观察,等待。

同时,她悄声吩咐福安:“留心看着,近日各宫主位,尤其是皇后娘娘和……如贵妃娘娘宫中,可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内务府那边,也留意着是谁在管事。”

福安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深意,低声道:“奴才明白。”

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过两日,福安便带回了消息。

如贵妃虽在禁足,但其宫中依旧动静不小,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太后寿辰精心准备厚礼,势要挽回圣心。

而皇后那边,则一如既往的端庄持重,但掌管六宫,寿辰筹备事宜繁多,各宫走动也频繁起来。

“太后寿辰……”沈清韵捻着手中的丝线,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考验。

她不求像如贵妃那般献上奇珍异宝出风头,那无异于引火烧身;但也不能毫无表示,那便是自绝于这后宫的人情往来。

她决定绣制一幅插屏。

题材选的是最稳妥的《松鹤延年》,但她不打算用金线银丝去堆砌富贵。

她选了一块上好的素白缎面,以青、灰、白三色丝线为主,运用苏绣独特的套针、施针、滚针技法,精心勾勒。

深青绘松干,显其苍劲;浅灰绣松针,透其繁茂;洁白的鹤羽则以极细的丝线层层晕色,营造出蓬松飘逸之感。

她尤其注重意境,松枝遒劲指向一方空白,仙鹤昂首姿态灵动,整幅画面疏密有致,清雅高华,更符合太后年老之人期盼康健安宁的心境。

她日夜赶工,沉静如水。

揽翠见她不争不闹,只知埋头刺绣,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伺候起来也愈发懒散。

反倒是拂柳,默默地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斟茶递水,研磨铺纸,从无多言。

福安则不时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比如哪位娘娘又得了赏赐,内务府哪位总管近日风头正劲。

这日,福安带回了一个关键信息:“才人,奴才打听到了,内务府如今负责采买和份例发放的副总管太监,姓钱,是……是皇后娘娘娘家一个远房亲戚的门人。”

沈清韵捻着绣花针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银针尖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

原来症结在这里。

内务府的怠慢,恐怕不仅仅是势利眼那么简单。

继后苏婉容……她想起福安之前的话,巫蛊案背后另有推手。

自己因破局而晋位,恐怕早己入了这位看似端瑾贤德的中宫之眼。

这次的份例克扣,是试探,是警告,还是一个无声的下马威?

她不动声色,将最后一针落在仙鹤的眼眸上,以罕见的“滚针点睛”之法,让那鹤眼瞬间透出一股拟人的灵动的生机,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高飞。

寿礼准备好了,但如何送,能否送到太后眼前,才是真正的关键。

首接呈送,大概率会被内务府以“位份低微,礼制不合”为由拦下,甚至中途被动手脚。

她需要一個契机,或者,一个能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她想到了惠妃林静姝。

那位因巫蛊案承了她一份情的妃嫔,性子通透,在宫中资历又老,且因早年丧子,太后对其多有怜惜。

或许,这是一条路径。

这日清晨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沈清韵一如既往地低调,坐在末位,垂眸静听。

皇后苏婉容端坐上首,凤冠霞帔,仪态万方,言语温和地关切着几位高位妃嫔,对沈清韵这等低位妃嫔,只是例行公事般扫过一眼,并未多言。

但沈清韵能感觉到,那看似平和的目光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掠过。

请安结束后,众妃嫔陆续离去。

沈清韵故意放慢脚步,待惠妃出来时,才上前几步,屈膝行礼,姿态恭谨:“嫔妾给惠妃娘娘请安。”

惠妃见到她,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虚扶一把:“沈才人不必多礼,快起来。”

她打量着沈清韵,见她气色尚可,衣着素净,眼中赞赏之意更浓,“瞧着气色比前几日好些了,在缀霞轩可还习惯?”

“劳娘娘挂心,一切都好。”

沈清韵顺势道,“只是近日绣了些小玩意,想请娘娘指点一二,不知是否打扰娘娘清静?”

惠妃何等聪慧,立时明白她有话要说,便笑道:“正好本宫今日也无事,你便随本宫去宫里坐坐吧。”

到了惠妃所居的永和宫,气氛明显轻松许多。

屏退左右后,惠妃敛了笑容,低声道:“妹妹近日,怕是日子并不如嘴上说的那般‘好’吧?”

沈清韵知道瞒不过,便坦然道:“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内务府的份例……有些瑕疵。

不过,嫔妾入宫时日尚浅,慢慢熬着便是。”

惠妃冷哼一声:“什么瑕疵,分明是有人刻意刁难!

你晋位才人,又曾在陛下面前露过脸,有些人,自然是坐不住了。”

她所指的“有些人”,彼此心照不宣。

“姐姐明鉴。”

沈清韵轻叹一声,“嫔妾人微言轻,只想安稳度日,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这深宫里,想过安稳日子,要么有无上恩宠,要么有显赫家世,若两者皆无,”惠妃看着她,目光深邃,“便需有足够的智慧和手腕,以及……可靠的盟友。”

她话锋一转,“太后寿辰将至,妹妹准备了何物?”

沈清韵知道机会来了,便将自己的《松鹤延年》插屏之事坦然相告,并委婉提及呈送之难。

惠妃听完,细细问了绣屏的细节,眼中异彩连连:“好!

不炫技而技自显,不争宠而意自高!

妹妹果然心思灵巧,这份寿礼,太后定然喜欢。”

她沉吟片刻,“呈送之事,你不必忧心。

寿宴那日,你只管按制带去,本宫自有办法让太后见到它。”

有了惠妃的承诺,沈清韵心中稍安。

回到缀霞轩,她更加沉心静气,只每日对着那绣屏做些最后的修饰调整。

寿宴前一日,内务府竟主动派人送来了几匹颜色鲜亮的新缎子和一些上用的茶叶、香料,说是补足之前的份例。

揽翠喜形于色,连声道:“才人,定是陛下记挂着您呢!

内务府那起子小人,这下可不敢再怠慢了!”

沈清韵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心中毫无波澜。

这绝非皇帝的意思,更可能是皇后见她与惠妃走得近,又得知惠妃欲在寿宴上助她,暂时做出的怀柔姿态,既是敲打,也是警告——我能让你不好过,也能让你好过,全在我一念之间。

她吩咐拂柳将东西收入库房,神色依旧平静。

夜幕降临,缀霞轩内灯火熹微。

沈清韵独立窗前,望着窗外月色下那株沉默的梧桐,树影婆娑,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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