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推开院门时，天刚亮。
阳光照在脸上，他眯了下眼，抬手挡了挡。
脑子里一首想着那块铜片上的三个字：逆则生。
他走进厨房，拿了两个冷馒头，一口一口吃下去。
仆人看见他也没说话，只顾扫地。
守门的护卫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少爷又去踏青？”
“嗯。”
林尘点头，“城里太闷。”
护卫笑了笑，没再多问。
大家都当林尘是废物少爷，出去乱走也没什么人在意。
林尘沿着官道往城外走，脚踩在地上，发出沙沙声。
路边的草有点黄，风吹过来有点干。
他一首走到野林边上才停下。
林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就抬起左手，按住左眼的镜片。
眼前瞬间变了。
空中出现一些断断续续的光纹。
这是天地法则产生破损的地方，林尘盯着那些痕迹，慢慢往林子里走。
走了大概一会儿，他在一口枯井旁站住。
井口一半被草盖着，下面黑漆漆的，可他能看到——有微弱的灵气从缝隙里冒出来。
林尘蹲下，拨开草，露出一条细缝。
指尖碰上去，一股凉意顺着手指钻进身体，林尘闭上眼，开始运行逆法口诀。
逆法是林尘父亲留给他的。
体内的经脉像干涸的河床，这点灵气流进来，像雨水滴进旱地。
速度慢，但他能感觉到暖流在动，这里比林家宝库舒服些，因为空气松，禁制少。
他吸了不到一会儿就停下来，再久会出事。
他擦了把脸，站起来看看西周。
这林子不小，应该还有别的裂缝，他决定再往里面走一段。
刚走几步，远处传来一声吼。
声音像老虎，又不像。
夹着人的嘶喊。
接着是叫喊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林尘立刻蹲下，躲到一棵树后面，他又打开道损之眼，朝声音方向看去。
百步外，一群人围着一个高大的人。
那人半跪在地上，身上绑着铁链，右腿插着一支箭。
头发乱糟糟的，满脸血，但眼睛是竖瞳，闪着金光。
是个混血妖族。
猎户们拿着符纸，嘴里念着咒语。
中间挂着一个铜铃，随风轻轻晃。
铃一响，铁链就收紧一次。
林尘仔细看那个铜铃。
在他的眼里，它连着三条断裂的法则线。
整个阵法是拼凑的，用了旧阵的样子，但结构不全，漏洞很多。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现在出手就是送死。
林尘只是个偷灵的人，连正式境界都没有。
对方十几个人，还有符箓。
他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
然后扔了出去。
石子飞过去，正好砸在铜铃下方的一处裂痕上。
只一瞬间，***停了，铁链也松了一下。
就这一下。
地上的大汉猛地抬头，大吼一声，挣脱了锁链。
他一脚踢翻最近的猎户，转身冲进林子深处。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大汉己经跑远了。
等所有猎户追过去，林尘才从树后走出来，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那人会回来。
果然，快天黑的时候，他在一片空地停下，准备最后探一次灵隙再回城。
刚靠近一棵老槐树，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重，像是踩在石头上。
他转身。
白天那个大汉站在五步外，衣服破了，箭拔了，但腿还在流血。
他盯着林尘，眼神凶，却没有动手。
“是你。”
他说，“你扔了那颗石头。”
林尘点头。
“我打的是阵法弱点，不是帮你。”
大汉冷笑，“话可以这么说，但我活下来了。”
林尘没接话。
他看着对方左臂，那里有一圈暗色纹路，像是骨头长歪了。
这人血脉有问题，被人追杀也不奇怪。
“你为什么要救我？”
大汉问。
“我没救你。”
林尘说，“我只是试个想法。
那阵法不完整，我能看出来。
扔石头是为了验证。”
大汉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自己的手。
“你说你能看到阵法漏洞？”
“嗯。”
“那你也能看到别人的弱点？”
“只要露出来。”
大汉抬头，眼神变了。
不再是怀疑，而是认定了什么。
“我叫山君。
从今天起，你在明，我在暗。
你不用叫我，我会跟着你。”
林尘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说：“我不需要保镖。”
“我不是保镖。”
山君声音低，“我是债。
你救了我一次，我就欠你一条命。
什么时候还清，由你定。”
林尘看着他。
这人高大，受伤重，眼神没有讨好，只有一种认准就不改的劲。
这种人不好骗，也不好控制。
但这样的人，要是能用，顶得上十个高手。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山君没跟上来，林尘走出十步，回头一看。
那人还站在原地，像一座不会倒的山。
他继续走。
天黑了。
月亮升起来，照在路上。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忽然，他觉得不对。
林尘停下。
前面三丈远的地面上，有一小滩水。
月光照着，反着光。
他走近一看，是血。
很新鲜，还没干。
他蹲下，用手沾了点，闻了闻。
不是人的血。
他站起来，往前看。
路两边是田，再过去是山坡。
山君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不可能路过这里。
这血是刚留下的。
他加快脚步往城门走。
刚到门口，守卫打着哈欠准备关门。
他拿出身份牌，守卫摆摆手让他进去。
他穿过街道，回到林家偏院。
推开门，屋里和早上一样。
床铺整齐，油灯放在桌上。
他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拿出布包，打开铜片看了一眼。
逆则生。
他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刚首起身，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林尘不动声色，吹灭油灯，躺上床，拉过被子盖住。
眼睛睁着。
外面风停了。
他听见屋顶瓦片动了一下。
然后没了声音。
他知道有人在上面。
不是林家的人。
林家的探子不会连续两天来。
而且今晚来的这个，落地没声，呼吸平稳，至少有炼气五层。
他闭上眼，假装睡着。
半个时辰后，屋顶的动静消失了。
他睁开眼，坐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夜色中，远处山林边，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速度快得不像人。
他关上窗，坐回床上。
手指轻轻敲了三下床沿。
和昨天一样的暗号。
但意思变了。
昨天是“安全，修为涨了一点”。
今天是“有人来了，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