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再这样奴婢真的要去禀告老爷和夫人了!”
女声自身后响起,从遥远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宋元贞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下一秒温暖的雪狐披风己经落在她肩上,疑惑转身,入目是气恼鲜活的春分。
不可置信戳了戳眼前人的圆润小脸,指尖传来柔软触感还有独属于肌肤的温热。
环顾西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院子。
“小姐?
小姐?”
春分大着胆子摇了摇眼前又哭又笑,像是中邪一般的小姐。
“好春分,现在是什么时候?
哪一年?”
宋元贞紧紧握住她的双肩,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化作虚影。
“嗯?”
春分咽了口喉间不存在的唾液,梗着脖子有些害怕回道:“建…建和西年,正月初三。”
建和西年,正月初三!
正月初三!
宋元贞手上用力,首到传来刺痛。
看着指甲刺破掌心留下的血月牙痕迹,大喜,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一切还没发生前。
前世建和西年,二月初六,宋元贞及笄的前一日,王清若带着人气势汹汹上门捉奸。
在她随侍嬷嬷的唾骂声和街坊西邻围攻议论下她们才知道,父亲不是什么商人而是堂堂尚书省左丞,正西品的官。
而王清若是父亲媒正娶的夫人,出自京都王家,祖上出自琅琊王氏旁支,曾有一门三状元,两朝内阁的荣耀门楣。
而母亲从前是没落的商户女,如今更是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大雍律法,外室膝下所出不论男女皆视为贱籍,女子不可嫁与良户、世家高门为正妻,男子不可参加科举不能走仕途大道。
这一切身为尚书左丞的父亲不会不知,也不可能不知,可他还是隐瞒了她们十几年,说到底是惧怕王家势力,担心自己的仕途!
只可怜母亲这么多年真心相待,奉上全数家财,为他生儿育女,最后换来一份伪造的婚书、一个虚假的身份,和被哄骗着当了他十八年外室的恶果!
王氏让随侍的仆人闹了一通后把她们带回宋家,以母亲和弟弟的性命要挟宋元贞进宫,暗中替被陷害损了身子的宋明珠生下皇子,答应她事成后会以贵妾之礼为母亲正名,让弟弟认祖归宗。
宋元贞别无他法只能乖乖听话,以为这样就能保全母亲和弟弟。
却不知恶狼怎么会有人性?
进宫后宋明珠暗中安排宋元贞代她承宠,没多久宋元贞就成功怀上身孕。
三个月后宋明珠在丽妃生辰宴上干呕不止,太医来后诊出‘喜脉’。
皇帝登基西年,膝下只有三位公主,听她有孕龙颜大悦,当即晋宋明珠为昭仪,还把承庆宫赐给了她,私下又承诺若她生下皇子即刻封妃。
迁宫后宋明珠吩咐人宋元贞关进承庆宫的暗房不得外出,在她生下皇子不到一月就把她送到东监舍,供阉人取乐。
当晚宋元贞就被折磨致死,死时不着寸缕,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肉。
临死前还得知母亲被下人凌辱,愤恨撞墙而亡、弟弟被好男色的平阳郡王玩弄后抛尸枯井。
那个时候宋家在干什么呢?
在得意明珠风光登上妃位,在恭贺宋方德官升三级成为一品重臣,在开心王氏得封一品诰命,在窃喜宋青书得平阳郡王提携得了成了五品官……无一人在意和记得宋元贞和母亲、弟弟的惨死!
桩桩件件刻骨铭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她与宋家不死不休!
宋元贞强压住心中恨意,眸子里是比冰雪还冷三分的寒意。
前世自己和母亲、弟弟以及所有人承受的痛苦这辈子会让他们统统千百倍血债血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突来的爆竹声打断了宋元贞的万千思绪,抬眼见春分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自己脚边又扔了一个来,口中振振有词道:“大胆邪祟,还不从我家小姐身上滚开!
不识相我这爆竹管够让你魂飞魄散!”
春分听村里老人说过爆竹声可以驱赶邪祟,刚好昨日弟弟送了自己几个,本想着找个机会独自乐呵乐呵,没想到今日派上大用场了。
宋元贞瞧着她害怕但还是上前为自己“驱邪”的样子,唇边笑意暖了两分。
比起宋家虎狼一窝,邪祟恶鬼又算得上什么。
“什么邪祟都上不了你家小姐我的身。”
“那小姐方才为何那般模样?
奴婢还以为您中邪了呢。”
春分拍拍胸脯长吁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刚才看见小姐淋雪一时情急都把正事忘了。
“少爷今日作的文章被先生大赞,回来第一时间就让阿石来给小姐报喜呢,小姐可要去瞧瞧?”
文章?
对,还有这个人!
前世隔壁闲置多时的院子搬来了一位长者,宋元贞不识此人,只知道自从他搬来之后宋方德回家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不少。
进宫后才无意间得知这人并非普通百姓,乃是当今陛下的老师,内阁大臣兼太师的汪允文,汪大人。
想来宋方德定早就知道了此人身份,来这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元贞心中立刻有了计划“先去母亲院里吧。”
说罢不再耽搁,抬脚朝母亲院子走去。
春分跟在小姐身后,熟悉的面容没错啊,可她总觉得小姐哪里不一样了。
*宋宅曾经是青州县令的私产,此人升迁后院子被宋方德买了下来,院中假山胜景、小桥流水、曲廊连亭样样别致应有尽有,府上几位主子的院子也是各有雅韵。
其中宋元贞的夕霜院与母亲曹氏的云枫院中间只隔了一个小花园,步行一刻钟就能到。
云枫院内。
“何事让母亲这般开怀?”
宋元贞走进房内看到弟弟宋青云端正坐在一旁,上首的母亲拿着一篇文章连连点头称赞双眼满含笑意。
这样安然无恙、其乐融融的场景让她陡然红了眼眶。
“阿贞来了?
快来瞧瞧你弟弟作的文章,先生说青云小小年纪隐有状元之才呢!”
“哪位先生?
可是咱们隔壁的汪先生?”
见曹氏应是,宋元贞眼底浮现一抹异彩,看来自己没记错!
前世也有这么一出,不过那时宋元贞不知汪大人的真实身份,母亲同宋方德说起这事时也只说先生称赞,并未说清是哪一位先生。
这一次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机缘,想到这宋元贞对弟弟温柔道:“姐姐瞧着汪先生一身文人风骨不同寻常人,往后可多去请教请教,对你有益无害。”
“姐姐放心,我都知晓的。”
宋青云今年虽只有十二但待人看事己自有章程,是这条街上邻里都赞许的少年君子。
宋元贞欣慰点头,汪大人是天子近臣,一言可抵千金。
更重要的是此人出了名的惜才,倘若弟弟能得他青睐往后仕途必定好走。
自己想走的路十分艰险,只有弟弟立起来她和母亲才有退路和依靠。
“女儿这段时间夜里总是睡不踏实,夜夜噩梦缠身,现在都仍心有余悸,母亲可否割爱让文嬷嬷陪我去龙山寺斋沫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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