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纪丞相一拍桌案，脸色阴沉。
“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纪雪珍柔着声音，不急不缓，“妹妹若是愿意嫁给端王，那一半的嫁妆便是我送她的贺礼。”
“我要嫁景南世子。”
纪雪芙咬着嘴唇。
她绝不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可纪雪珍母亲留下的嫁妆着实让她眼热。
若不带着丰厚的嫁妆，待她嫁到镇远侯府，该如何打点，如何立威？
“未出嫁的女孩子家，张口闭口嫁妆成何体统。”
纪丞相声音低沉，“该如何分配嫁妆，是你母亲的事，怎么就成你送与你妹妹的贺礼了？”
这里的母亲，是说纪雪芙的亲生母亲，续弦刘氏。
“那就让妹妹自己决定。”
纪雪珍起身告退，“带不走母亲的嫁妆，我绝不同意换嫁。”
“若成亲当天出了岔子，想必父亲脸上也不好看。”
纪丞相眉头紧锁，以一种新奇的眼光打量面前的大女儿。
这样的纪雪珍，让他想起她的亲生母亲，金陵首富王家幺女王瑶。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他以前还想过，纪雪珍这沉闷的性子不知随了谁。
看来，骨子里还是随了她那不安分的母亲！
哇，我要被纪雪珍圈粉了，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还没嫁人就算计着嫁妆，真心机。
要我看，纪雪珍还是想嫁给景南世子，所以才拿嫁妆说事。
鉴定完毕，纪雪珍恋爱脑晚期，没得救。
无视空中的文字，以及纪丞相带着深意的目光。
纪雪珍推开门往外走。
她面上虽一派淡然，心脏却砰砰首跳，冷汗打湿里衣。
她在赌。
赌纪雪芙，愿意为了嫁景南世子放弃嫁妆。
一步，两步，三步。
“嫁妆都给你，行了吧！”
纪雪芙带着恼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动声色地松口气，转过头脸上带着浅笑。
“那就说定了。”
丞相府西北角，临洮院。
回到院子，纪雪珍吩咐贴身丫鬟准备笔墨。
丫鬟紫绡铺平信纸，“姑娘这是要给谁写信？”
“我猜是给景南世子。”
丫鬟彩明端着砚台笑嘻嘻凑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明彩是刘氏的人？
就是她！
吃里扒外的东西！
给老子死！！
笑死，纪雪珍的院子漏得像个筛子，除了紫绡，没有一个站在她这边的。
紫绡真的超好，小珍珠死后，只有紫绡真心实意为她难过，还为她收殓遗体。
可惜命不好，最后嫁给了家暴男，天天干活还挨打。
盯着半空中的文字，纪雪珍捏紧手中毛笔。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紫毫毛笔蘸饱墨汁，悬在半空迟迟未动，墨水滴在白色信纸上，缓缓晕开一团黑色。
半晌，她开口道，“妹妹要与我换亲，我理应向景南世子知会一声。”
“什么？！”
两个丫鬟同时惊呼出声。
紫绡又惊又气，“您与景南世子两情相悦，京中谁人不知。”
“当初抢走与端王的好婚事，现在又反悔抢您的姻缘，二小姐太过分了！”
彩明面上一副气愤的模样，眼珠子却骨碌碌转了几圈。
纪雪珍一言不发，当着两人的面写好信，封起来，交给彩明。
“你亲手把信送到景南世子手上。”
彩明拍着胸脯，“我办事，您放心。”
出了临洮院，左右看看见西下无人。
她转身往南一路小跑。
那边是芙蕖院，丞相府继夫人刘氏的院子。
看彩明出了院子，纪雪珍重又铺开信纸。
写好两封信，吹干墨迹。
她喊过气闷闷的紫绡，“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哥哥？”
紫绡的娘是纪雪珍母亲身边的老人，刘氏掌权后，那些老人赶走的赶走，发卖的发卖。
也就当时紫绡年龄小，她娘想尽办法，好歹让她留在了纪雪珍身边。
“我大哥是镖师，二哥在酒楼当伙计。”
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问，紫绡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这封信，托你大哥送到金陵，务必送到我舅舅手上，拿到回信后尽快赶回来。”
纪雪珍将写着“舅舅亲启”西字的信封交给紫绡，又拿起一个空白信封。
“这个，让你弟弟送到端王府，就说是丞相府送来的，别的一概不讲。”
她拉开妆奁，拿出一包碎银子，沉甸甸压在两个信封上。
紫绡连忙推拒，“姑娘，这我不能要。”
“拿着，你大哥二哥打点都需要用钱，这两封信至关重要，一定要送到。”
纪雪珍认真看着紫绡，“紫绡，都交给你了。”
“姑娘，你放心！”
紫绡不再多讲，把信封和钱袋揣进怀里放好，匆匆出府。
独坐在梨木玫瑰椅上，纪雪珍无声叹了口气。
明日与端王的会面，结果还不好说。
她就像一个赌徒，为了渺茫的生路，只能用手中仅剩的筹码，赌上一把。
丞相府芙蕖院，卧房内。
“你说真的？
纪雪珍让你给景南世子送信说换亲的事？”
纪雪芙听着彩明送来的消息，喜出望外。
“看来她还算识相。”
“芙儿，不要毛毛躁躁的。”
刘氏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她还写了其他信没有？”
彩明摇了摇头，“大小姐很信任奴婢，她只说给景南世子送信，想来不会再写其他信件。”
“这封信暂且留住，不必急着送到景南世子手中。”
“娘，你让她把信送过去，把换亲的事情落实，不好吗？”
纪雪芙拽着刘氏的袖子撒娇。
“你啊你，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刘氏放下茶杯，食指点着她的脑门。
“世子的身份能有端王尊贵？
就临洮院那个东西，也配嫁给端王？”
“嫁人要嫁给疼自己的人。”
想起上辈子与景南世子的山盟海誓，纪雪芙露出一个痴痴的笑。
“端王冷着一张脸，哪有世子和煦。”
“再说，端王和世子以后谁更尊贵，还不好说。”
上辈子，世子曾告诉她一个秘密。
只要抓住机会，她这辈子会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至于纪雪珍，上辈子便占了她世子正妃的位置。
这辈子，就让她用性命偿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