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网络初识我的世界，是在疫情笼罩下的那个冬天，被框进一个小小的电脑屏幕里的。
网课的日子单调而重复。班级群的对话框，成了那时最主要的社交场所。
她就是在那片虚拟的海洋里，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她的头像很简洁，
是一张可爱小猫的照片。起初，我们只是在群里讨论作业，后来不知怎么，开始了私聊。
从一道难解的微积分题，到对某位老师口音的共同模仿，再到对解封后生活的无限憧憬，
我们敲打着键盘，传递着属于那个特殊时期的微弱暖意。她思维敏捷，
言语间带着一种聪慧的狡黠，偶尔又会流露出不经意的温柔。我常常对着屏幕，
想象着她打字时的样子。她会是在图书馆的书桌前，还是在家里温暖的灯光下？
这种模糊的想象，反而赋予了她一种神秘的光环。我开始期待那个专属的消息提示音，
会把我们每一次的对话，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手机的缓存里，偶尔翻看，
像咀嚼一颗回味甘甜的糖。现在回想，或许从那时起，我就已经错了。
我把内心所有汹涌的情感，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冰冷的文字里。我说她像一束光，
照進了我灰暗的隔离生活；我说期待有一天，能亲眼看看屏幕那端可爱的她。
我自认为这是毫无保留的真心，是少年人最赤诚的告白，却浑然不知，在网络的另一端，
这些滚烫的字句被解读为何种意味。后来，从她朋友那里辗转听说，
她觉得我“网上说话太油腻”。可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我只是固执地觉得，
真心就该堂堂正正地摆出来，何必遮掩？2 阳光下的心动终于，封控解除，我们复学了。
真正意义上的“初见”，发生在复学后不久的一个下午。班级组织了一场小型的篮球活动，
说是为了让大家重新熟悉起来。她也在，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装，马尾辫利落地扎在脑后。
阳光正好，毫不吝啬地洒在崭新的塑胶场地上，也洒在她沁着细汗的额角和脸颊上。
轮到她上场，动作算不上非常标准，却带着一种认真的笨拙。她运球，起跳，投篮，
阳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在她扬起的发梢上跳跃出金色的光晕。那一球并没有投进，
但她回过头，对着队友们露出了一个有些抱歉又无比灿烂的笑容。就在那一刻，
阳光仿佛穿透了屏幕时代积攒的所有模糊印象，无比精准地雕刻在我心上。
心里有个声音清晰地说：就是她了。那个在网络上与我相谈甚欢的虚拟ID，
与眼前这个在阳光下鲜活闪亮的女孩，完美地重叠在一起。我的世界，
从此有了不可动摇的重心。那次打球之后，我们在线下的接触自然了许多。
我会在课间帮她接水，她会在我回答不出问题时悄悄给我提示。我们依然会在网上聊天，
但我不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抒***感，那些被定义为“油腻”的过往，像一道枷锁，
让我在敲打每一个字时都格外审慎。内心的渴望却在与日俱增。我笨拙地、虔诚地，
仿佛要把整颗心掏出来，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那心还跳动着，带着我全部的温度和热望。
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她能真正看见，能给予我所期待的回应。就在我鼓足勇气，
准备用一种更正式的方式向她表明心意时，她却抢先了一步。
3 直球告白那是一个晚自习后的夜晚，我们并肩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直视着我的眼睛，
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你是不是喜欢我”我猝不及防，大脑一片空白，
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所有的预演和准备在她这记“直球”面前溃不成军。我张了张嘴，
喉咙发紧，最终只能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窃贼，狼狈而老实地承认：“是……我喜欢你。
”我以为接下来会是审判。然而，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然后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平常口吻说：“等我考完四六级之后再说吧。”那一刻，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我。等我考完再说——这句话在我耳中被自动翻译成了希望的曙光，
是一个有期限的承诺。她没有拒绝！她只是需要时间！欣喜若狂的情绪在我胸腔里炸开，
我几乎要当场跳起来。那一整夜，我辗转反侧，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四六级考试结束后，
我们正式在一起的美好图景。我开始了焦灼而甜蜜的等待。我对她更好，更体贴，
仿佛在提前履行某种男友的职责。她也坦然接受着我的好意，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稳定期。我以为，
一切都在朝着我期望的方向发展。直到我偶然从她朋友那里听说，
她觉得我在网上实在是太油腻，太令人恶心。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
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精心维护的幻想气泡。原来，我自诩的真心，
在她眼中一直是这样的观感。那句“等我考完再说”，或许并非承诺，
而只是一种……缓兵之计？或者说，是一种不忍心当面拒绝的温柔？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
便开始疯狂滋生。我开始仔细复盘我们之间的每一次互动，她每一个微妙的表情，
每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都成了我反复揣摩的谜题。四六级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
我的心也越悬越高。后来，有传言说她和一个男生很暧昧，我感觉到我被欺骗，
我极度的愤怒，我竟然打电话质问她。我怎么能怀疑她，我又怎么能质疑她，
她明明如此真诚，如此温柔……4 真心过期考试，终于结束了。我等待着她的“再说”。
一天，两天，一周……她没有任何表示。我们的关系仿佛又退回到了普通同学的状态，
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尴尬。我终于按捺不住，在一次下课后拦住了她，
支支吾吾地提起了那个“约定”。她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扰的笑容：“啊……那个啊。陈默，你人很好，
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更合适。”原来，真心也是会过期的。在那个路灯下的夜晚，
它或许曾短暂地拥有过某种“待议”的价值，但时过境迁，它已经失效了，
成了无人认领的冗余物品。我的世界瞬间黯淡。我试图装作若无其事，
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次失恋，没什么大不了。我删掉了和她的聊天记录，尽量避免与她接触，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和游戏上。我以为我放下了。直到那个学期初，
她和她当时的男朋友分手了。那段时间，她情绪很低落。不知是出于同情，
还是我那颗死寂的心又重新找到了跳动的理由，我又开始出现在她身边。
她似乎也并不排斥我的陪伴，我们开始一起去自习室复习备考。那间总去的自习室，
下午四点钟的阳光会斜射在倒数第三排的桌子上。我们就常常坐在那里。当她坐在我身边时，
我悲哀地发现，我其实根本没有放下。她所有的动作，在我眼中仿佛都被按下了慢放键。
她翻书时纤细手指的弧度，她思考时笔尖轻点纸面的节奏，
她偶尔望向窗外时睫毛投下的浅浅阴影……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
清晰地烙在我的视网膜上，继而刻进心里。那些我以为早已遗忘的、在网络上初识时的悸动，
那些在篮球场上阳光下的惊艳，此刻都伴随着这些慢放的细节，汹涌地回溯而来。
它们像透明的玻璃碎片，铺满我走过的每一寸路。不流血，但每一步都疼。
5 酒后的崩溃一个周五的晚上，自习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她合上书本，
突然提议：“好累啊，我们喝点酒吧？”我愣住了。我向来不太敢喝酒，深知自己酒量浅薄，
酒品也未必佳。在喜欢的人面前失态，是我最不愿发生的事情。但她期盼的眼神望过来，
像蒙着一层薄雾的星光，让人无法拒绝。那点微不足道的理智和自我保护，
在她面前顷刻土崩瓦解。“好。”我听见自己说。她在手机上买了三瓶“强爽”，
侧头微笑引着我的目光“我请你喝”，我们一起出门在外卖员的手上拿到那三罐酒，
回到空无一人的自习室。就着惨白的日光灯，我们一边喝酒，
一边用她的平板电脑看一档搞笑的综艺节目。酒精很快开始发挥作用，我的头皮微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