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刷着手机的张晨，蓦然推门进来，扔下一句话：“你刚才差点把程岳的仙人球碰掉了。
是要让办公区变成‘针毯’吗？”
宋迟闻声一抬头，撑着工位上的下巴：“太好了，这样踩上去我就能一秒清醒，效率翻倍。”
张晨翻了个标准白眼，把拎来的咖啡杯“砰”地搁在宋迟桌上。
她的动作依旧像大学时代一样，粗鲁中带着一种莫名的亲昵：“喝你的命苦美式吧社畜，今天的每一滴，都是你本月房租的一部分。”
宋迟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用我的表情包给领导打掩护了？”
“都说了你这张‘锦鲤八连拍’根本没法当头像，领导看到估计要把我调到后勤。”
张晨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瞥见那叠没用完的打印纸。
宋迟的“渠道分析”任务遗留证明。
两人面面相觑，空气里缀着刚刚程岳的余音和部门群里未读的消息。
张晨嗅到一丝不太对劲的味道，声音低了几分：“你最近怎么了？
部门那边也是火药味儿？
还是家里？”
宋迟咬着吸管，把咖啡喝得“咕咚”响，简单小声回了一句：“都挺好。”
他眼神飘忽，连仙人球都不敢首视。
张晨没有戳穿，转头给办公室偷渡出一声：“你们的员工福利，怎么全是自费？”
“我们有官方吐槽群，福利是让你畅所欲言。”
宋迟嘴上轻松，心里却在盘算刚刚程岳的暗示。
渠道分析数据又出了问题，而所谓“同事互助”似乎更像一场试炼。
刚才办公室里的一场小风波，像是风中挂起的两个气球，一边是程岳，一边是宋迟，两人暗中较劲，表面却若无其事。
张晨能听懂门道：“你是不是又被他‘阳谋’了？”
宋迟苦笑，把微信里程岳的新消息亮给张晨看：“‘建议下次提前核对数据，谢谢。
’”后面还贴心地配了个笑脸符号。
“这笑脸，比我爸妈相亲群里的早安语多余。”
张晨轻轻拍了拍宋迟肩，像是大学宿舍里熬夜的安慰：“你其实挺适合做‘社畜调解员’，领导看见你都得改错。”
宋迟叹气：“我宁愿拿着三千块房补，自己和自己的内心开会。”
他起身，把打印纸收进抽屉，感觉这个下午的空气有点稠，不知是昨天没睡够，还是日子本身就有点卡壳。
电梯下班前的提醒***响起，张晨忽然话锋一转：“你有没有发现，大家都在等着别人出错，然后自己才舒服。”
宋迟想了想，“这不就是都市生存法则？
谁能先学会假装没事，谁就能撑得更久。”
窗外的天色慢慢暗沉下来，张晨索性提议：“吃饭去吧，别让健身房的卡再次沦为概念投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楼，下楼时，宋迟看见程岳正和领导说话，目光还是那种半温和半警觉的神色。
张晨低声感慨：“他是不是有点像你爸妈离婚后那个律师阿姨，表面稳住气氛，内里一肚子分歧。”
宋迟听了，没忍住笑岔气：“程岳要听见，估计能把仙人球都送给你当‘和气生财’。”
这段调侃，仿佛把白天积压的压力轻轻揉散。
两人一路走到附近小饭馆，还是大学时最爱的那家。
“渔舟饭馆”，老板依旧戴着老花眼镜，见到张晨高声招呼：“晨晨来啦，这次不用打包给你路上吃了吧？”
张晨嘿嘿一笑，熟稔地点了两份家常土豆丝和一份麻辣小酥肉，像回到了往昔的简单时光。
宋迟拿起菜单，迟疑地加了一份蒸蛋，张晨立刻吐槽：“你又是长身体啊？”
“我在长工龄。”
宋迟回击，饭菜还没上桌，气氛己经扑面而来。
吃饭间，张晨说起新公司。
她刚跳槽不久，做项目经理，压力很足：“为什么客户总觉得程序员能解决他婚姻难题？
分手了就找我改底层代码。”
宋迟笑着回应：“你大学时不也是分手就自学Python？”
彼此的调侃，像油盐酱醋，和盘端上来。
张晨忽然收起笑容：“其实，这几年大家都变了。
你不觉得吗？
我有时候都怕我们不再是之前那群人了。”
这一刹那，宋迟沉默了。
他想起办公室里的暗流，家里的无声对峙，梦里的职业理想，和这顿饭里久违的温暖。
他答道：“如果工作让我们变得更坚硬，也许友情就是偶尔记得要软下来。”
张晨端起杯：“敬我们都还没变成老油条。”
两人碰杯，汽水溅到桌上。
气泡黏在空气中，像日子里那些不容易消散的小闪光。
饭后走出饭馆，夜色铺开，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
张晨忽然提议：“这周六，医学院的林悠回来看展，你去吗？
她说想见你。”
宋迟怔了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张晨拍了拍他：“你看看你小学生同桌都被夸上天了，不去等着复读吗？”
走回家的路上，饭馆灯光华丽的投影还在地砖上闪烁，张晨和宋迟一边走，一边继续用“中年初级段子手”身份打着嘴仗。
友情在这混沌的都市里，像一碗热气腾腾的土豆丝，总有时候会凉，却还能找回原本的滋味。
他们各自回家后，宋迟走进自己狭小的出租屋，看着手机背面的反光发了会呆。
他单手敲下了一句消息：“这周六，我也去见林悠吧。”
指尖迟疑，但他终于点下了发送。
夜幕下，窗外的城市灯火汇成一片微光。
宋迟站在屋里，觉得今晚的空气比往常清明，他收拾好桌上的打印纸，脚边的仙人球安然无恙。
城市失眠的夜晚，也不全都是寂寞和考验。
偶尔，有人陪你，撑过最难看的事，笑出最温柔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