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射进来，许辰盯着书桌上那包柠檬糖己经看了十分钟。
包装纸上两个稚嫩的小人笑得没心没肺，让他想起六年前分别的那天，林小诺也是用这样的笑脸对他说"很快回来"。
手机震动起来，是班主任李老师的消息：”许辰，早读前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辰把柠檬糖小心地放进书包夹层，指尖触到一个硬皮本子——他这些年写给林小诺却未能寄出的二十三封信的副本。
昨天见到她后，他鬼使神差地把这个本子塞进了书包。
办公室里，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林小诺同学刚从国外回来，课程衔接有些困难。
你是年级第一，又和她认识，这学期就由你负责辅导她。
"许辰的指尖在裤缝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只是...认识？
"他听见自己问。
李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早上教务处调档案，发现你们小学六年都是同班同桌。
"她递过一张课程表，"每天放学后一小时，图书馆三楼。
"走出办公室，许辰在拐角处撞见了抱着作业本的林小诺。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后退两步，作业本"哗啦"散落一地。
"李老师跟你说了？
"她蹲下身慌乱地捡拾纸张，发梢扫过许辰的手背，带着淡淡的香草气息。
许辰单膝跪地帮她整理作业本，发现最上面那本是数学。
"还是讨厌几何？
"他轻声问，指尖点在一道错题上。
林小诺的耳尖瞬间变红："你...你怎么知道...""你六岁时就说几何图形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
"许辰把作业本递还给她，嘴角不自觉上扬，"下午见，小诺。
"教室里，八卦传播的速度远超许辰预期。
早读还没开始，周竞就挤到他身边："听说你和转学生要单独相处？
"他夸张地挑眉，"全校女生心碎一地啊！
"许辰用课本拍开他的脸，余光却瞥见林小诺被几个女生围在座位间。
她低着头，手指不停地卷着衣角——这是她不知所措时的习惯动作。
"别欺负新同学。
"许辰走过去，女生们嬉笑着散开。
林小诺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谢谢。
"她小声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便当盒，"给你...昨天那包糖的回礼。
"便当盒里整齐排列着星星形状的饼干，每个上面都用糖霜画着不同的星座图案。
许辰拿起天蝎座的那块——他的星座。
"你还记得。
"这不是疑问句。
林小诺抿嘴笑了笑："记得的事情...比想象的多。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许辰提前十分钟收拾好书包。
当他抬头时，发现林小诺的座位己经空了，桌面上用橡皮压着一张纸条：”图书馆等你。
——小诺“字迹和六年前如出一辙，只是少了那些歪歪扭扭的涂鸦。
许辰把纸条夹进那本从未示人的硬皮本子里，心跳莫名加速。
图书馆三楼是学校的旧书区，平时少有人来。
许辰在迷宫般的书架间穿行，突然听见最里面传来轻微的抽气声。
他循声走去，看见林小诺跪坐在地上，面前摊开的课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纸页。
"找到了吗？
"他问。
林小诺猛地合上课本，但一张纸片从缝隙中飘落。
许辰弯腰捡起，呼吸瞬间凝滞——那是十二岁的自己，铅笔素描上的男孩坐在梧桐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画纸右下角标注着日期：六年前的夏天，他们分别前一个月。
"我...我只是..."林小诺的声音发抖。
许辰轻轻抚过素描边缘的磨损痕迹，这张纸明显被反复取出又放回多次。
"画得很好。
"他把素描递还给她，"比现在画得认真。
"林小诺接过素描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时候...看得更仔细。
"一阵快门声突兀地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八卦女王王莎莎举着手机，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青梅竹马重逢剧情，校园论坛要爆了！
"她转身就跑。
许辰下意识追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
林小诺的脸色煞白，课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盾牌。
"别担心。
"许辰轻声说，"先辅导功课吧。
"两小时后，夕阳把图书馆染成金色。
许辰发现林小诺的英语水平远超高三要求，能流畅阅读《傲慢与偏见》原著，但数学基础薄弱得令人吃惊。
"加拿大不学函数吗？
"他指着她空了大半的习题本。
林小诺摇摇头："是我...没认真学。
"她转着铅笔，"那段时间总想着..."话音戛然而止。
许辰突然明白了什么，胸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那段时间——他们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
"从今天开始补。
"他翻开课本第一页，"先从最基础的开始。
"林小诺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我...我得回家一趟。
"她匆忙收拾书包，"甜品店...出了点问题。
"许辰想起昨天隐约听到的传闻——市中心有家老甜品店面临租金暴涨。
"甜言物语是你家的？
"林小诺惊讶地抬头："你知道？
""小时候你常带我去。
"许辰帮她捡起掉落的橡皮，"需要帮忙吗？
""不用！
"林小诺的反应过于激烈，随即又软下声音，"我是说...谢谢，但我自己能处理。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许辰打开手机搜索"甜言物语 租金"，最新的一条本地新闻标题让他皱眉：《老牌甜品店恐难敌租金三连涨》。
回家的路上，许辰经过那家熟悉的店面。
橱窗里的灯光比记忆中暗淡许多，透过玻璃，他看见林小诺和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她母亲——正在清点货架。
林小诺的肩膀微微耸动，女人轻拍她的背，递过一块手帕。
许辰站在马路对面看了很久，首到路灯亮起。
他摸出书包里的硬皮本子，翻到最新一页，写下：”第24封信：今天又见到小诺了。
她还是会做星星饼干，还是讨厌几何，笑起来右眼会比左眼眯得更深...“写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PS：甜言物语有麻烦了。
爸，明天能请教您一些商业上的建议吗？
“合上本子，许辰最后看了一眼甜品店的灯光，转身走进夜色中。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林小诺正站在店门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手里紧握着那张泛黄的素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