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肉的香气还没散尽,院门外就传来了不阴不阳的说话声。
“哟,这徐家丫头是走了什么运,竟能弄到这么些野猪肉?”
徐雪玲正收拾着碗筷,闻声皱了皱眉。
这声音尖细刻薄,一听就知道是村西头的张翠花。
这张翠花是个有名的搅家精,平日里就爱东家长西家短,见不得别人好,以前原主爹娘在时,就常来蹭吃蹭喝,爹娘走后,更是没少挤兑原主姐弟俩。
她刚想起身,沈墨己经先一步站了起来,眼神冷冽地看向门口。
“谁呀?”
小石头好奇地探出头,看到张翠花领着她那胖儿子王狗蛋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挎着个空篮子,顿时皱起了小脸,“张婶子,你有事吗?”
张翠花没理小石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屋里的肉盆,嘴角流着涎水:“雪玲丫头,听说你家抓到野猪了?
这么多肉,你们姐弟俩也吃不完,不如分婶子点?”
她说着,就想往屋里闯,却被沈墨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这位姑娘,我家的肉,凭什么分给你?”
沈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慑力。
张翠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打补丁的衣裳,腿上似乎还有伤,顿时又神气起来:“你是谁?
哪来的野汉子,敢管我们下河村的事?
雪玲丫头,这是你找来的野男人?”
这话又脏又毒,徐雪玲气得脸都白了:“张翠花,你嘴巴放干净点!
沈大哥是我家的客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客人?
我看是你招来的上门女婿吧!”
张翠花撇撇嘴,“不过也是,你们家穷得叮当响,没个男人撑腰,日子可怎么过?”
她一边说,一边往肉盆的方向瞟,“雪玲丫头,看在邻里一场的份上,分婶子一块肉呗?
你看狗蛋都好几天没沾荤腥了。”
王狗蛋也跟着嚷嚷:“我要吃肉!
我要吃野猪肉!”
说着,就想冲过去抢肉盆。
“住手!”
徐雪玲厉声喝道,把小石头护在身后。
沈墨眼神一沉,伸手抓住王狗蛋的胳膊,轻轻一甩,王狗蛋就“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敢打我儿子!”
张翠花见状,像疯了一样扑向沈墨,“我跟你拼了!”
沈墨侧身躲过,冷冷道:“再闹,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张翠花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竟不敢再上前。
她看了看地上哭嚎的儿子,又看了看盆里的野猪肉,咬了咬牙,撒泼道:“好啊!
你们家仗着有男人撑腰,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我要去告诉村长!
让村长评评理!”
她说着,拉起王狗蛋就往外走,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徐雪玲一眼:“你给我等着!”
看着她们母子俩的背影,小石头气得小脸通红:“这个张翠花,太过分了!”
徐雪玲也皱着眉,心里有些不安。
张翠花虽然泼辣,但向来怕村长,今天她敢说要去找村长,恐怕没那么简单。
“别理她。”
沈墨淡淡道,“要是她敢再来,我自有办法对付。”
徐雪玲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谢谢你,沈大哥。”
若不是沈墨在,今天这事怕是难善了。
“举手之劳。”
沈墨顿了顿,“不过,这张翠花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以后要小心些。”
徐雪玲点点头,把剩下的野猪肉仔细收好,又找了个坛子,把肉腌起来:“这些肉得好好存着,够我们吃一阵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张翠花没再来闹事,大概是被沈墨吓到了。
沈墨的腿伤在徐雪玲的照料下,渐渐好了起来。
他每天都会出去转转,回来时总能带回些东西,有时是几只野兔,有时是一篮野菜,有时是一些不知名的野果。
徐雪玲问他从哪弄来的,他只说是在山里捡的。
徐雪玲也没闲着,她把沈墨采来的草药晾干,一部分留着自家备用,另一部分则托王奶奶带到镇上卖掉,换了些钱和粮食回来。
她还学着给沈墨和小石头做新衣裳,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穿上倒也暖和。
这天,徐雪玲正在院子里晒草药,沈墨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这是什么?”
徐雪玲好奇地问。
沈墨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亮晶晶的银子,还有一些铜钱。
“我把上次剩下的野猪肉,托镇上的酒楼收了,换了些钱。”
徐雪玲惊讶地看着那些银子:“这……这也太多了吧?”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不多,够我们用一阵子了。”
沈墨把银子递给她,“你收着吧。”
徐雪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那……谢谢你了,沈大哥。
等以后我赚了钱,再还你。”
沈墨笑了笑:“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
他的笑容很淡,却像一股暖流,淌进徐雪玲的心里。
她脸颊微红,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草药。
小石头跑了过来,看到银子,眼睛都亮了:“姐,我们有钱了!
是不是可以买白面馒头吃了?”
“是呀。”
徐雪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等会儿姐就去镇上给你买。”
“太好了!”
小石头高兴地跳了起来。
徐雪玲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镇上。
沈墨说要跟她一起去,徐雪玲想了想,答应了。
有沈墨在,她也能安心些。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看到村长李大爷和几个村民站在那里,张翠花也在其中,正指着他们说些什么。
看到徐雪玲和沈墨,李大爷皱了皱眉:“雪玲丫头,你们要去哪?”
“李大爷,我想去镇上买点东西。”
徐雪玲不明所以。
“先别去了。”
李大爷沉声道,“雪玲丫头,张翠花说你家来了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还说你们家的野猪肉是偷来的,可有这事?”
徐雪玲又气又急:“李大爷,您别听张翠花胡说!
沈大哥是我的客人,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野猪肉是我们自己抓到的,怎么可能是偷来的?”
“自己抓到的?
就凭你们姐弟俩,还有这个瘸子?”
张翠花阴阳怪气地说,“我看八成是偷的隔壁村王大户家的!”
“你胡说!”
徐雪玲气得浑身发抖,“我们根本就没去过隔壁村!”
“谁知道呢?”
张翠花撇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们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
李大爷看了看沈墨,又看了看徐雪玲,沉吟道:“雪玲丫头,不是大爷不信你,只是这野猪毕竟不是小数目,张翠花又一口咬定你们是偷的,这事恐怕得好好查查。”
“怎么查?”
徐雪玲问。
“很简单。”
张翠花立刻说,“让这个野男人跟我们去见王大户,要是王大户说没丢野猪,那就算了。
要是他说丢了,那你们就得把人交出来,任凭王大户处置!”
徐雪玲知道张翠花是故意刁难,王大户在隔壁村是出了名的霸道,沈墨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我不去。”
沈墨突然开口,语气平静,“我没偷东西,没必要去见什么王大户。”
“哟,这是心虚了吧?”
张翠花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们是偷的!
李大爷,您看,他都不敢去!”
李大爷也有些为难:“沈小哥,这事关系到雪玲丫头的名声,你就……我说了,不去。”
沈墨打断他,眼神冷冽地看向张翠花,“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张翠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嘴硬:“你想干什么?
难道想打人不成?
李大爷,您看他多嚣张!”
李大爷皱了皱眉:“沈小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想了想,“这样吧,雪玲丫头,你们先把野猪肉交出来,等查清楚了,要是真不是偷的,大爷再还给你们,怎么样?”
徐雪玲知道,这是李大爷在给她台阶下。
可那些野猪肉是她和沈墨辛辛苦苦弄来的,怎么能说交就交?
她正犹豫着,沈墨突然开口:“可以。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大爷问。
“如果查清楚我们没偷东西,”沈墨的目光落在张翠花身上,“就得让她给雪玲丫头道歉,还要赔偿我们的损失。”
张翠花一听,不乐意了:“凭什么让我道歉?
我又没说错!”
“是不是说错了,查清楚就知道了。”
沈墨冷冷道,“如果你不敢,那就是心虚了。”
“谁心虚了!”
张翠花梗着脖子说,“道歉就道歉,要是查出来你们是偷的,我看你们怎么办!”
“好,一言为定。”
沈墨看向李大爷,“李大爷,就劳烦您跑一趟了。”
李大爷点点头:“好,我这就去隔壁村问问。
你们先回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李大爷离开的背影,张翠花得意地看了徐雪玲一眼,带着王狗蛋走了。
徐雪玲看着沈墨,担忧地问:“沈大哥,这样真的好吗?
万一……没有万一。”
沈墨打断她,“我们没做过的事,谁也赖不到我们头上。”
他的眼神坚定,让徐雪玲莫名地安心。
两人回到家,小石头看到他们空手回来,好奇地问:“姐,你怎么没买白面馒头呀?”
徐雪玲摸了摸他的头,勉强笑了笑:“等会儿再去买,姐先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她一边给小石头讲故事,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李大爷能快点回来,还他们一个清白。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徐雪玲赶紧站起来,跑到门口一看,是李大爷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
“李大爷,怎么样了?”
徐雪玲急切地问。
李大爷叹了口气:“雪玲丫头,对不起,是大爷误会你们了。
王大户家根本就没丢野猪,是张翠花胡说八道。”
他身后的管事也开口道:“我家老爷说了,多谢徐姑娘和这位沈小哥替我们村除了一害。
那野猪在我们村附近糟蹋了不少庄稼,我们正想办法对付它呢,没想到被你们给抓住了。
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
他说着,递过来一个布包。
徐雪玲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匹上好的布料,还有一些银子。
“这……这我们不能收。”
徐雪玲赶紧推辞。
“徐姑娘就收下吧。”
管事笑着说,“这是你们应得的。
再说,我家老爷也想请这位沈小哥去府上一坐,不知沈小哥是否愿意?”
沈墨看了看徐雪玲,见她没反对,便点了点头:“可以。”
管事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李大爷也不好意思地说:“雪玲丫头,沈小哥,是大爷不对,误会你们了。
等会儿我就去说张翠花,让她给你们道歉。”
“李大爷,算了。”
徐雪玲摇摇头,“只要能还我们清白就好。”
李大爷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他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徐雪玲看着那些布料和银子,心里百感交集。
她转头看向沈墨,感激地说:“沈大哥,谢谢你。”
沈墨笑了笑:“说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他顿了顿,又说:“我去王大户家一趟,很快就回来。
你在家等着我。”
“嗯。”
徐雪玲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期待。
她不知道沈墨去王大户家会发生什么,但她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小石头拉了拉她的衣角:“姐,我们现在可以去买白面馒头了吗?”
徐雪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
她牵着小石头的手,走出院子。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生活,或许会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