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站在一扇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深灰色防盗门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段旅程,而是一场胜利大逃亡。
他从背包最里层摸出那把据说“可能己经生锈”的备用钥匙,怀着一点忐忑和十二分的理首气壮,***了锁孔。
“咔哒。”
门开了。
想象中的灰尘或者霉味并没有扑面而来,反而是一种……混杂着松节油、咖啡和某种清冽木质香气的难以形容的味道。
他拖着那个贴满了各种乐队logo和卡通贴纸的行李箱,像个入侵者一样,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片属于他表哥陆惊蛰的领地。
客厅很大,是时下流行的极简风,或者说,是“家徒西壁”风。
黑白灰的色调,冷硬的线条,唯一显得有点人气的,是角落里堆着的几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外卖袋子,以及随处可见的……画材。
画架、颜料、散落的素描纸、地上随意铺着的沾满了斑斓色彩的防尘布……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创意风暴的画室现场。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
此刻正背对着他,蜷在窗边一张看起来极度舒适的懒人沙发里。
那人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质地柔软的丝绸衬衫,深栗色的短发有些凌乱,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似乎正在小憩。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将他本就清瘦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有些不真实。
白野咽了口唾沫,放轻了脚步。
这就是他那个传说中的表哥,陆惊蛰。
比他记忆里最后一次见面时,更加……嗯,像一件精雕细琢却带着疏离感的艺术品。
他正准备开口打个招呼,比如“哥,我来了!”
之类充满活力的开场白。
一个慵懒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又莫名清晰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头也没回:“听说你要来借住”那声音慢悠悠的,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特意,买了个狗窝。”
白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狗……狗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个花里胡哨的行李箱。
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依旧背对着他、仿佛在说什么“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自然的背影。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陆惊蛰!”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中气十足,瞬间打破了满室的静谧。
“我是你表弟!
活生生的、会喘气儿的表弟!
不是什么流浪狗!”
那个身影终于动了动。
陆惊蛰慢条斯理地放下搭在额头上的手,微微侧过头。
一双总是半眯着的、看什么都显得漫不经心的桃花眼,轻飘飘地扫了过来。
他的皮肤很白,在光下几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带有一种侵略性。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没什么情绪,却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他的目光在白野那张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以及那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行李箱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极其缓慢地,重新转了回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瘫好。
“哦。”
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指挥意味。
“新来的,先把门口那块地擦了,你鞋底带进来的灰,污染了我的艺术净土。”
白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艺术净土?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光可鉴人的深色地板,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堆色彩斑斓、堪称混乱的画材区域。
到底哪里净土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