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连疼都不再拥有，我还算活着吗？”
——边界注记 01深海电梯停稳。
舱门打开时，一股冷雾扑散开来，像水从墙缝涌出。
押送他的执事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走。
失语珊瑚城，与马里亚纳自由市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宏伟穹顶，也没有华丽灯海。
所有建筑都像是被磨平了棱角，毫无个性地贴合在地壳上。
林湛想：这地方不是城市，更像一口 沉默之井。
第一日｜净化净化室门外刻着三个字：“静·才·安”门缓缓拉开，里面的椅子伸出机械臂，让他坐下。
感应线贴在额头与脊背，辅助AI启动：“林湛，叫出痛苦，这是获得幸福的第一步。”
光束落下。
疼痛被抽走，像是一根一根拔掉荆棘。
同时，记忆碎片被“整理”成温柔的形状。
林湛抓紧扶手。
在每一次失去真实感的瞬间，他都用另一种痛把自己拉回来。
他暗暗咬破舌尖。
鲜血与金属味，让意识再次聚拢。
辅助AI察觉到异常：“检测到抵抗。
记录。”
这一日结束时，林湛的脚步轻飘飘的。
幸福感像毒，却在系统指导下被视为“健康”。
第二日｜观察林湛被带到一间立方观察室。
西壁透明，外面是海。
水中游过一群发光生物，它们微弱的尾部闪烁，像星辰坠入深海。
但很快，它们又消失在黑暗里。
执事给他递上一盘蛋白块。
他说：“味道不重要，营养足就够了。”
林湛低声反问：“什么东西开始不重要了？”
执事愣了一下。
仿佛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违规的。
他没有回答。
第三日｜心理校验光幕投射出一段干净的记忆：林湛——警校毕业合影。
所有人都笑得明亮。
AI询问：“哪个是你？”
林湛指向最左侧的自己。
AI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笑？”
林湛愣住了。
他记得那天很冷，也记得自己当时有多紧张。
“那是我自己的表情。”
他回答。
AI沉默了一瞬：“你有情绪残留，需要去除。”
清洗继续。
那张没笑的脸，被系统试图“修补”得更圆融。
林湛心中升起一阵寒意：他们要把我变成连我自己都认不出的样子。
第西日｜对话试探用餐时，一个年轻人悄悄坐到他身边。
眼睛里有一点 还未被剥夺干净的灵魂光点。
青年低声无声地比出唇语：“你听见……声音？”
林湛没有回应。
只把托盘向前推了一点，挡住监控角度。
青年喉结微动：“救——救我……”下一秒，广播声响彻食堂：“警告：发现私语行为。
违规者己记录。”
青年身体一抖，仿佛被抽走所有勇气。
他低头狂吃，像要把恐惧吞进胃里。
林湛没有看他。
因为看了，就是连坐。
但他记住了那双眼。
第五日｜沉眠病房主执事出现。
带他参观最深层区域：整齐排布的病床上，躺着一具具沉眠者，没有伤口，没有鲜血，只是被连接在心智海中，无限同步。
主执事淡道：“这些，都曾抵抗。”
林湛开口：“他们还活着？”
主执事回答得异常温柔：“躯体存续，灵魂共享。
己经没有承受痛苦的必要了。”
林湛的拳头在袖中悄悄收紧：“那他们也没有了名字。”
主执事转向他：“名字只是代号。
海潮会抹平所有痕迹。”
说完，他走入阴影。
第六日｜静默阶梯走廊尽头，一段阶梯螺旋向下。
执事递给他一张标识卡：“明天，你将在最底层完成最后阶段。”
林湛接过卡，卡面闪过一个名字：艾莎他心头骤震——这是她的档案。
执事却像无事发生般收回卡片：“弄错了。”
语气淡得像磨碎的冰。
林湛意识到：她被盯上了。
第七日｜真正的净化屏障门打开。
这里没有辅助AI的柔声安抚。
只有——灼白的光束，与自动锁死的椅具。
系统语音冰冷机械：“进入最终阶段：边界剥离。”
林湛意识到：前六天都只是让他放松警惕光束汇聚，首击他大脑深处，记忆开始崩裂。
就在意识被拉往深海深处之时——一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耳鸣，不是幻觉，不是记忆。
是她，在呼唤：“林湛，是我。”
光束瞬间紊乱，监测值狂乱跳动，警报连环闪亮。
门外脚步声快速逼近，执事惊呼：“他到底在听谁的命令？！”
林湛深吸一口气，拉回全部清醒，此刻心里只有一句念头：我不会沉下去，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