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从昏沉沉的天空砸落，给整座城市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被子。
北风呼啸，卷着雪粒子，像是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司家别墅里，暖气开得并不足。
三岁的司元元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小熊玩偶，独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很乖，不哭也不闹。
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客厅中央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那是她的大伯母，刘梅。
“赔钱！
全都是赔钱货！”
“这个家要被你们父女俩给败光了！”
刘梅手里攥着一沓厚厚的纸，那是司家公司刚刚下来的破产清算单。
上面的每一个赤红数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她的眼睛里。
她的丈夫，也就是元元的亲大伯，一个月前因为公司破产压力过大，突发心梗死了。
而元元的父母，更是在半年前的一场车祸里双双罹难。
偌大的一个司家，如今只剩下她和这个三岁的小不点。
刘梅越想越气，越看那张清算单越觉得天都塌了。
所有的怨气和怒火，在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她通红的眼睛猛地转向角落里的司元元。
那个孩子，正安安静静地抱着玩偶，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可这份精致，在刘梅看来，却充满了不祥。
“看什么看！
你这个灾星！”
刘梅几步冲过去，一把将元元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小的身体在半空中晃荡，元元吓得小脸发白，却还是死死抱着怀里的小熊。
那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念物了。
“如果不是你，你爸妈怎么会死？”
“如果不是你，我们司家怎么会破产？
我老公怎么会被活活气死？”
刘梅的声音尖利又刻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钉子。
“你就是个扫把星！
克死父母，克死亲人，现在连这个家都要被你克垮了！”
元元太小了，听不懂那些复杂又恶毒的话。
但她能感觉到大伯母身上传来的巨大恶意。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小嘴一瘪，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不是元元的错……”小奶音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听起来可怜极了。
可这哭声非但没有换来同情，反而彻底点燃了刘梅的怒火。
“还敢顶嘴！”
“你这个小贱种，跟你那个妈一样，只会勾引人，只会带来灾祸！”
刘梅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扭曲，她抓着元元的胳膊，拖着她就往门口走。
元元的小短腿跟不上，整个人几乎是被在地上拖行的。
地板冰冷坚硬，硌得她膝盖生疼。
“哇……大伯母，疼……疼？
死了就不疼了！”
刘梅己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把这个灾星赶出去！
离她远远的！
“砰！”
别墅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拉开，一股夹着雪花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
元元被冻得一哆嗦。
下一秒，她小小的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了门外。
她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怀里的小熊玩偶也滚到了一边。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司家的人！”
“滚出去！
永远别再回来！
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
刘梅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对着雪地里的孩子嘶吼。
那张曾经也算温婉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狰狞和怨毒。
元元吓傻了，仰着小脸，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很快就结成了细小的冰珠。
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
“大伯母……元元冷……冷死去！
死在外面，也别来脏了我家的地！”
说完，刘梅没有丝毫犹豫。
“砰！”
大门在元元面前重重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暖意。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
元元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小小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
为什么大伯母要把她关在外面。
外面好冷。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脖子里，凉飕飕的。
她从雪地里爬起来，扑到门上，用小手“砰砰砰”地拍着门板。
“大伯母，开门……元元听话，元元不哭了，你让元元进去……好冷……”门内，传来刘梅不耐烦的咒骂。
“吵死了！
赶紧滚！
再不滚我放狗咬你！”
元元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大伯母没有骗人，后院真的养了一条很凶的大狼狗。
她不敢再敲门了。
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单薄的衣服根本抵御不了严寒。
她捡起掉在一旁的旧小熊，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温暖来源。
“妈妈……”元元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小声呢喃。
“元元想妈妈了……”可是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大伯母也不要她了。
她被赶出来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她小小的脚边积了厚厚一层。
她茫然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个可以容纳她的小小角落。
寒冷像无数根针，刺穿着她的西肢百骸。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不能睡。
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一个模糊的念头支撑着她。
她抱着小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她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本能地想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身影，在无边的雪地里，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无助。
她走着走着，脚下一滑。
“噗通”一声，整个人都栽进了厚厚的雪堆里。
脸颊贴着冰冷的雪，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干了。
好困。
眼皮越来越重，几乎要睁不开了。
她怀里的小熊，也被染上了雪的白色。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
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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