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仿佛还残留着被利爪撕裂的剧痛，骨骼碎裂的声响在耳膜深处回荡，伴随着丧尸腐臭的吐息和段续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他站在高处，俯视着他被尸潮吞没，无动于衷。
“呃！”
李扶摇猛地从床上弹起，额角青筋暴跳，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
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窗外是凌晨五点的灰蒙，楼下早点摊传来隐约的动静不是那片绝望的废墟！
不是！
他一把抓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2035 年 6月17日，凌晨5：03。
距离那场席卷全球、将文明彻底撕碎的血色之月异变，还有整整三天！
他重生了！
回到了末日降临的三天前！
巨大的冲击让他呼吸急促，眼眶泛红，但仅仅几秒钟后，一股冰冷刺骨、凝如实质的杀意便取代了所有的震惊与恍惚。
前世被背叛、被推入尸群啃噬殆尽的痛苦和恨意，如同岩浆般在他血管里奔腾。
段续！
没有时间浪费！
囤积物资固然重要，但比起手刃仇敌，一切都显得次要！
他翻身下床，动作因为记忆里残留的剧痛而略显僵硬，但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开刃的刀。
冲进卫生间，冷水狠狠泼在脸上，他抬头看向镜子——里面是一张年轻却布满阴鸷的脸，眼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很好，回来了。
带着从地狱爬回来的戾气。
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从床底拖出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是他以前兴趣使然收集的“玩具”——一把开了刃的军用匕首，几根高强度甩棍，还有一捆伞绳。
他将匕首别在后腰，甩棍塞进背包，现金全部扫入囊中。
出门，打车，报出一个地址。
那是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破旧画室，前世他偶然得知，段续在末日初期曾在那里躲藏过一段时间。
车子行驶在逐渐苏醒的城市中，晨曦微露，行人稀疏，一切都透着末日前的宁静假象。
李扶摇靠在车窗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
和平？
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囤货，不是寻找未来的盟友，而是找到他！
找到那个在前世，在他拼死引开尸潮、为他们小队争取到一线生机后，却反手将他推下高处、冷漠看着他被撕碎的男人——段续！
“这次，”他无声地低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会让你，一点点尝尽被撕碎的滋味。”
画室所在的街区弥漫着颜料和松节油混合的古怪气味。
楼道狭窄阴暗，墙壁上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
李扶摇根据模糊的记忆，停在顶楼一扇斑驳的木门前。
门没锁，虚掩着一条缝。
他眼神一厉，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抬脚！
“砰！”
木门被粗暴地踹开，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响。
画室内光线昏暗，到处都是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粉尘。
一个穿着沾满颜料围裙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画架前，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动，缓缓转过身。
是段续。
比前世最后印象里那个冰冷麻木的幸存者，多了几分艺术家的颓废气质，但那张脸，李扶摇死也不会认错！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声的杀意在弥漫。
李扶摇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是恨意，是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如同猎豹般猛地前冲，在段续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只手己经如同铁钳般狠狠掐住了对方的脖颈，将他死死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咳……”段续因为窒息而脸色涨红，双手下意识地抓住李扶摇的手腕，试图挣脱，但那双看似清瘦的手臂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纹丝不动。
李扶摇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呼出的气息带着地狱般的寒意，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快意的冷笑：“段续，找到你了。”
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这次，我要你一点点尝尽被撕碎的滋味！
感受一下，我当初有多痛！”
段续因为缺氧，眼球开始布上血丝，但他看着近在咫尺、面目狰狞的李扶摇，眼中却没有太多的恐惧和惊慌，反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某种确认，甚至是……解脱？
就在李扶摇考虑着是先折断他一只手还是一只脚的时候，窗外，凄厉刺耳的全城防空警报，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清晨的天空！
“呜——！！！”
尖锐的警报声一波高过一波，瞬间笼罩了整个城市，如同末日提前奏响的丧钟！
也就在这震耳欲聋的警报背景音中，被死死扼住喉咙的段续，猛地用尽力气，反手更紧地握住了李扶摇掐住他脖子的手腕！
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李扶摇的皮肉里，不是因为反抗，而是某种急切的传递。
他张着嘴，艰难地发出破碎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的重生……是…我的…预兆……”李扶摇脸上的狞笑骤然僵住，瞳孔剧烈收缩，掐着对方脖子的手下意识松了一分力道。
什么？
重生？
预兆？
他怎么会知道？！
窗外的警报声依旧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仿佛要将天空扯破。
画室内，尘埃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弱光柱中疯狂舞动。
李扶摇死死盯着被自己按在墙上的段续，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重生的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是他逆转一切的前提！
段续怎么会知道？！
“预兆”又是什么鬼东西？！
“说清楚！”
李扶摇低吼，手上的力道又收紧了几分，但不再是要立刻置他于死地，而是带着一种急迫的逼问，“你他妈怎么知道的？！
什么预兆？！”
段续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脸色由红转白。
他看着李扶摇，那双总是显得淡漠疏离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信息。
“画面……断断续续……一个月了……”他声音沙哑，语速很快，带着一种精神透支后的虚弱和混乱，“我看见……血月……怪物……还有你……一次又一次……死在不同的地方……被撕碎……被背叛……被……”他顿了顿，目光聚焦在李扶摇震惊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还有刚才……你踹开门……掐住我……我也‘看’见过。”
李扶摇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
段续能看到未来？
或者说，能看到与他重生相关的“预兆”？
这他妈怎么可能？！
“证明！”
李扶摇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怀疑而微微发颤，但眼神依旧凶狠，“证明给我看！
否则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段续似乎早己料到他会如此要求。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向画室角落一个被黑布覆盖的画架。
“那下面……第三幅画……是三天后……东城超市门口……你会遇到的第一只……变异体……”李扶摇眼神一厉，猛地松开钳制，几步跨到画架前，一把扯掉了厚重的黑布。
画架上固定着一幅尚未干透的油画。
画面的主体并非写实，而是用一种扭曲、混乱、充满暗示性的笔触和浓烈到刺目的色彩，描绘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场景——猩红的月光笼罩下，一个依稀能辨认出是超市入口的地方，一个身形扭曲、肢体不协调的“人形”怪物，正扑向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背影……虽然抽象，但那身衣服，那决绝的姿态，分明就是他李扶摇！
画的右下角，用颜料标注着一个日期：6月20日。
正是血月降临，异变开始的当天！
一股寒意顺着李扶摇的脊椎猛地窜上天灵盖。
这幅画的完成度，绝非短时间内能够伪造！
而且，画中预示的场景，与他前世记忆中东城超市门口的遭遇，细节完全吻合！
段续……真的能看到！
他缓缓转过身，再次看向靠在墙上喘息、脸色苍白的段续，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仇恨和杀意，而是混杂了极度的震惊、审视，以及一丝……对未知力量的忌惮。
如果段续的“预兆”能力是真的，那么他在末日中的价值，将远超任何物资，任何武器！
这是近乎bug级的情报来源！
但是，仇恨呢？
前世被推入尸群的痛楚，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
绝不可能。
李扶摇眼底的冰寒再次凝聚。
价值，不代表能抵消背叛。
利用，不代表要给予信任。
段续看着他眼神的变化，似乎明白了他心中的挣扎与权衡。
他扶着墙壁，慢慢站首身体，擦去嘴角因为刚才剧烈咳嗽而溢出的唾液，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的‘预兆’……因你而起。
李扶摇，你的重生，打破了我看到的‘既定轨迹’。”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些混乱的画面……只有围绕你时，才最清晰。
找到你，确认你，是我摆脱那些疯狂景象的唯一方法。”
他顿了顿，抬眼首视李扶摇，那双总是缺乏温度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你可以杀了我，现在，或者以后。
但在那之前……利用我。
我的能力，能让你活下去，活得更好，也能让你……找到你想找的任何人，达成任何目的。”
李扶摇沉默地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
段续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的能力是否存在限制或副作用？
他主动找上门，是真心合作，还是另有所图？
窗外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但城市并未恢复宁静，反而隐隐传来了更多混乱的声响——尖叫，撞击，以及……某种非人的嘶吼。
时间，不多了。
无论段续是钥匙还是毒药，此刻，这把钥匙似乎只能由他来握在手中。
李扶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欲的神色。
他走到段续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
“段续，”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命，我先留着。
你的能力，我用了。”
他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门口。
“现在，跟我走。
第一站，城西军用物资店。
你需要做的，就是用你的‘预兆’，告诉我哪里最安全，能弄到最多的好东西，然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帮我好好‘看看’，我们的仇人，都在哪里。”
段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询问，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扯下身上脏污的围裙，扔在地上。
“好。”
李扶摇不再看他，转身率先走向门口，步伐坚定。
地狱的门己经敞开。
而这一次，他不仅带着复仇的火焰归来，手中还握住了一把能窥见命运碎片的、危险的钥匙。
这感觉，似乎……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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