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连载
悬疑惊悚《奶奶训斥爷爷不要外出主角分别是信兰胥作者“小肥脸zzz”创作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剧情简介如下:荀真最喜欢用画本记录生因为她觉画下来的才是真所以这个暑当奶奶一遍遍警告她别去后山樟树林她偏要还要把那片玻璃房子画下证明给奶奶世界上根本没有可当她站在那三面铜镜画本上却自动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娟秀小字:换命得永她以为是幻直到玩伴胥畏好奇地去摸箱子里的人人偶的眼睛睁而他自己的眼慢慢变成了两个漆黑的身奶奶的声音幽幽响起:申时三镜...
主角:信兰,胥望 更新:2025-11-08 19:30:17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荀真最喜欢用画本记录生活,因为她觉得,画下来的才是真的。所以这个暑假,
当奶奶一遍遍警告她别去后山樟树林时,她偏要去,还要把那片玻璃房子画下来,
证明给奶奶看,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可当她站在那三面铜镜前,
画本上却自动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娟秀小字:换命格,得永生。她以为是幻觉,
直到玩伴胥畏好奇地去摸箱子里的人偶,人偶的眼睛睁开,而他自己的眼睛,
慢慢变成了两个漆黑的洞。身后,奶奶的声音幽幽响起:申时三刻,镜子照魂,人偶替命。
囡囡,你来得正好。1真儿,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往后山跑。奶奶在灶台前剁着腊肉,
刀剁在砧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她没回头,但我知道她在说我。我没应声,
盘腿坐在窗边的藤椅上,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作响。本子摊开的那页,
画的是院子里的柿子树,树上停着一只灰喜鹊。我特意把喜鹊尾羽的纹理一根根描出来,
这样看起来更真实。真实很重要。妈妈不要我之后,我发现只有画下来的东西才不会骗我。
画下来的柿子树,不会一夜之间变成梨树。画下来的灰喜鹊,不会飞走就不回来。囡囡,
奶奶跟你说话呢。奶奶回头,脸上的皱纹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我没去。我盯着画本,
铅笔尖在喜鹊眼睛上点了两个黑点,我就在这儿画画。画什么画,奶奶走过来,
围裙上还沾着木柴的碎屑,你这孩子,跟你那妈一样,心都野的。后山那片樟树林,
尤其是林子里那栋玻璃房子,碰都别碰。她越是这么说,我越想把那地方画下来。
证明给她看,这世上没鬼。如果有,我就连鬼一起画下来,让它也变成真的,
变成我能掌控的东西。知道了。我应得敷衍。奶奶摇摇头,把腊肉挂回房梁上,
嘴里念念有词。我凑近了听,是在念咒,什么天灵灵地灵灵,恶鬼不近身。
她是我们村最后一个问米婆,虽然平时只是给民宿的客人算算命、驱驱邪,但她的名声在外,
不少城里来的游客专程为了她住店。云岫民宿开了五年,生意不错。暑假旺季,
院子里总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父母把我送来时,只说陪奶奶,可我知道,
他们是嫌我碍事。爸爸的新家有了新女儿,妈妈的新男友不喜欢小孩。我是个多余的。
画本里每一页都写着我的名字,我怕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喂,小孩。
一个声音从窗外传来。我抬头,看见一个男生趴在窗台上,约莫十二三岁,皮肤晒得黝黑,
眼睛很亮。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男孩,一个稍小些,戴着眼镜,另一个更小的躲在最后面。
我不是小孩,我十一了。我把画本合上,警惕地看着他。十一也是小孩。他咧嘴笑,
露出一口白牙,我叫胥望,这是我弟胥畏,那个是归岫。叫胥畏的男孩推了推眼镜,
冲我点点头。归岫则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你好。你奶奶是不是那个神婆?胥望问,
语气里带着点兴奋,我爸妈是考古学家,他们说这村子有古怪,特别是后山。是民宿。
我纠正他,我奶奶是民宿老板。哦,神婆民宿。胥望不以为意,
我们三个暑假住这儿,长租房。你叫什么?荀真。我说出名字时,心里咯噔一下。
真,真假。妈妈临走时说,你真不像我女儿,太倔了。荀真,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胥望晃了晃手里的扑克牌,我们缺一个人,四个人才好分组。我看了眼房间里的钟,
下午两点。奶奶去镇上买菜了,要傍晚才回。心里有个声音说别去,
可另一个声音更大——你们需要我。他们三个是一起的,我需要成为某个团体里的一员,
而不是被留下的那个。怎么玩?我把画本塞进背包。很简单,抽牌比大小,
最小的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胥畏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我们玩大冒险,刺激的。
归岫小声说别玩太过了。胆小鬼。胥望白了归岫一眼,荀真,你敢不敢?
我把背包甩到肩上,跳下藤椅。木地板发出吱呀一声,像一句叹息。有什么不敢的。
我说。我们在民宿后院的凉棚下坐下。胥望洗牌,他的手指很长,洗牌的动作很熟练。
胥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说要记录罪证。归岫抱着膝盖,
时不时往后山方向看一眼。开始。胥望发牌。我抽到一张梅花三。胥望是黑桃K,
胥畏红桃J,归岫方块五。荀真,最小。胥畏在本子上记下,选吧,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大冒险。我脱口而出。真心话意味着要说出秘密,我没有秘密,
或者说,我的秘密不能说出来。胥望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去后山樟树林,
把那个玻璃房子画下来。要画到本子里,带回来给我们看。我愣住了。
手里的梅花三被我捏得皱起一角。怎么,不敢?胥畏推眼镜,神婆的孙女还怕鬼?
谁怕了。我声音提高了些,画就画。现在就去。胥望看了眼手表,
下午两点半,时间正好。我们在这儿等你,一小时内回来。
归岫扯了扯胥望的袖子胥哥,要不别去了,奶奶说了……奶奶说了,奶奶说了。
胥畏模仿归岫的语气,你断奶没啊归岫?归岫脸涨得通红,松开了手。
我把画本从背包里拿出来,翻到最新一页。铅笔在指尖转了一圈,
我在空白处写下今天的日期:7月15日。然后画了个小小的太阳。等我。我说。
转身时,我听见胥望在身后喊别哭鼻子啊。我没回头。眼泪在心里,不在眼睛里。
我要把那个玻璃房子画下来,画得清清楚楚,每一笔都真实,然后回来甩在他们脸上,
告诉他们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后山的小路被踩得发白,两旁的樟树又高又密,树冠遮天,
只有零星的光斑落在地上。我走得很快,画本在背包里一晃一晃,像一颗不安的心脏。
奶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别去后山那片樟树林,林子里那栋玻璃房子,碰都别碰。
可我已经碰了。我碰了真心话大冒险,碰了三个陌生男孩,碰了那个叫认同的东西。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瘦瘦小小,孤零零一个。
如果我把玻璃房子画下来,是不是就能证明,我也是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值得被记住的人?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树木越来越密,空气里弥漫着腐叶和樟脑混合的气味。
前面出现一片野坟,坟包上长满了青苔,有些墓碑倒了,有些只剩下半截。我停下脚步。
坟地中央,有一条石板路,被铁链拦着,铁链上挂着一把八卦锁。锁已经很旧了,锈迹斑斑。
铁链上,还挂着一个东西。我走近了看,是一个纸人。破破烂烂的,用竹篾扎的骨架,
脸上用红笔画着五官,嘴角向上咧,笑得很诡异。纸人的胸口,用墨汁写着一个字:替。
我的手开始发抖。画本在背包里,我想拿出来画下这个纸人,可手指僵硬得动不了。
风从坟地那头吹过来,纸人晃了晃,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笑。这只是纸。
我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坟地里显得特别小。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
我看见纸人的眼睛,好像动了。它原本是画上去的黑点,现在,那黑点似乎在看我。
我关掉手机,不再犹豫,弯腰从铁链下面钻了过去。八卦锁叮当作响,像是在抗议。
石板路很窄,只容一人通过。我沿着路往前走,两旁的樟树越来越密,树冠交织在一起,
像一口巨大的棺材,把我罩在下面。手机没了信号,时间显示下午三点零五分。
前面出现了两块石头,嵌在干涸的溪床里。石头表面刻满了八卦符号,
中间各有一个圆形的凹陷,像两个巨大的石碗。我蹲下来,在画本上快速画了几笔。
石头、八卦、凹陷。画完后,我往四周看了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画本上的树影里,
好像多了个模糊的人形。我猛地抬头,看向周围的树。除了树,什么都没有。风停了,
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低下头,再看画本。那个人形还在,而且好像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它站在树的影子里,瘦瘦小小,像是个孩子。我用手去擦,擦不掉。那不是铅笔的痕迹,
像是……渗进去的。手指触碰到纸面的瞬间,一股寒意从指尖窜上来。我甩了甩手,
把画本塞进背包,不再去看。前面就是奶奶说的玻璃房子。其实它不是玻璃的,是青砖房。
只是因为所有窗户都被打碎了,只剩下窗框,远远看去像整面墙都是透明的,
所以村里人叫它玻璃房子。不,不是一栋,是两栋。它们隔着一片长满荒草的院子对望,
像两个沉默的巨人。所有窗户都用木条钉成了米字形,密密麻麻,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院子门口,立着一尊石像。是土地娘,但脸被人砸掉了,只剩下一个平坦的石面。
我走近石像,看见底座上刻着一行字。字迹很浅,被青苔覆盖了大半。我用手拨开青苔,
那些字露了出来:申时三刻,莫近镜。申时三刻,是下午三点半。我低头看手表,
下午三点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
看见胥望、胥畏、归岫三人站在石板路尽头。你怎么来了?我皱眉。
怕你胆小鬼半路跑了。胥望走过来,归岫不放心,非要跟着。归岫低着头,
不敢看我。这是什么地方?胥畏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看着就像鬼屋。不是鬼屋。我说,就是废弃的老房子。进去看看。
胥望说着,已经推开了院子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老人的哀鸣。
我跟在他们后面,背包里的画本突然重了许多,像塞了块石头。院子里的草长得比人还高,
我们拨开草丛,往左边的房子走去。右边那栋,在阴影里,像一只蛰伏的兽。左屋的门没锁,
虚掩着。胥望一脚踹开,灰尘扑面而来。阳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
光束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屋子里很空,只有正厅、卧室、走廊三个区域。每个区域,
都立着一面镜子。正厅的镜子最大,足有一人高,边框是铜的,蒙着厚厚的灰尘。
卧室的镜子稍小些,挂在墙上。走廊的镜子是面挂镜,斜斜地靠在角落里。三面镜子,
三个角度,正好把整栋房子的空间切割开。这镜子……归岫刚想说话,胥畏就打断他。
怕什么,不就是镜子。胥畏走过去,用袖子擦了擦正厅镜子的镜面。镜面露出来的瞬间,
我听见一声轻笑。那笑声不是我身边任何人的。它像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像个小女孩,
银铃般清脆。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抓紧背包带。你们听见了吗?我声音有点抖。
听见什么?胥望回头看我。笑声。我说,小女孩的笑声。胥望和胥畏对视一眼,
笑了。荀真,你胆子也太小了。胥畏说,风声而已。我盯着那面镜子。
镜子里映着我们四个人的身影,但位置好像有点不对。我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我站在最前面,身后是胥望、胥畏、归岫。可当我回头,胥望他们三个站得很远,
离镜子至少有三四米。镜子里映出的距离,和现实里的距离,不一样。镜子里,我身后,
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穿民国学生服的女孩,扎着两条辫子,辫梢系着红绳。
她就站在归岫身后,歪着头,冲我笑。她的嘴型在动,说的是:你来了,我就能走。
我尖叫一声,后退几步,撞翻了墙角的箱子。箱子砸在地上,锁扣摔开了。两口箱子。
每一口都躺着一具人偶。素面的人偶,没有五官,只有大概的人形。人偶身上贴着纸条,
纸条上写着字。我凑近了看,那上面写着:胥望,乙巳年七月十五,申时三刻。胥畏,
丁未年三月廿三,申时三刻。归岫,己酉年腊月初八,申时三刻。荀真,
辛亥年九月廿九,申时三刻。是我们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纸条的左下角,有一个红指印,
像血。我抬头看向胥望他们,他们站在箱子边,一脸茫然。你们看不见吗?
我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空气,这些人偶!这些纸条!胥望皱眉,
蹲下身看了看箱子:箱子里是空的啊,荀真。空的?我扑过去,指着箱底,这!
这有人偶!你们瞎了吗!归岫往后缩了缩,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胥畏推了推眼镜,
语气冷淡:荀真,别演了。不好玩。我愣在原地。箱子敞开着,
那两具素面人偶静静地躺着,离我不到一臂远。我能看见人偶身上木头的纹理,
能看见纸条上的墨字,能看见那个红得发黑的指印。可他们三个,看不见。我颤抖着手,
从背包里掏出画本,翻到最新一页,用最快的速度画下眼前的场景:两口箱子,两具人偶,
四张纸条。画完了,我把画本举到胥望面前:看!我画下来了!这有东西!
胥望接过画本,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荀真,他把画本还给我,
你画的是空的箱子。我低头看画本。纸页上,两口箱子空荡荡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些我刚才画下的人偶、纸条,全都不见了。而在箱子的阴影里,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像是有个人用极细的笔,在我画画的时候写上去的:换命格,得永生。我手一抖,
画本掉在地上。胥畏弯腰捡起来,念出了那行字:换命格,得永生。荀真,你自娱自乐呢?
他话音刚落,正厅里的铜镜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我们四个同时看向镜子。镜子里,
映着五个孩子。我,胥望,胥畏,归岫。还有那个民国女孩。她站在我身后,伸出手,
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那只手的重量,冰冷冰冷的,像一块铁。可当我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再转回去看镜子,那只手还在,那个女孩还在,她对着我笑,笑得很开心,
像是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想要的东西。申时三刻到了。归岫突然说。我看了眼手表,
下午三点三十分。秒针正好走到十二。申时三刻。2什么申时三刻?胥望问,
他看向归岫,你瞎嘀咕什么呢?归岫指着门外院子里的日晷。我这才注意到,
院子中央真有一个石头日晷,刚才被荒草遮住了。我妈说,
申时三刻是……是鬼门开的时候。归岫声音越来越小,咱们要不走吧。走什么走。
胥畏推了他一把,来都来了,什么都没看着就走?他们看不见。他们真的看不见。
我盯着镜子,那个民国女孩的手还搭在我肩上。我能感觉到她的指甲,很长,很尖,
透过我的T恤,划着我的皮肤。我想甩开,可身体动不了。像被钉在了原地。荀真,
你发什么呆?胥望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他手的影子在镜子里一晃而过。
就在那一晃的瞬间,我看见镜子里他的影子,被那个女孩的影子覆盖了。像两张纸叠在一起,
边缘在融合。别碰我!我尖叫着跳开,远离镜子,远离他们三个。背包撞在墙上,
发出咚的一声。画本从背包口滑出来,掉在地上,摊开了。胥畏捡起来,
翻了几页:你画画挺好啊。他翻到画着野坟和纸人的那一页,咦了一声:这纸人,
你画得挺像啊。不是画的。我喘着气,是真的,就在坟地那儿挂着。得了吧。
胥畏把画本扔给我,你画什么什么是真的,那你画个金元宝,是不是也能变真的?
我接住画本,手指触碰到纸页的瞬间,眼前闪过一幅画面:纸人挂在铁链上,
风吹着它哗啦啦响,它胸口的替字,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画面消失了。我眨眨眼,
纸人还在画本上,铅笔画的,安安静静的。荀真,你是不是中暑了?胥望凑近我,
伸手想摸我额头。我往后一缩,避开他的手。他的指尖离我的额头只有几厘米,
可我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气息,从镜子里的女孩身上,正往他身上转移。别靠近我。
我说,也别靠近镜子。你发什么神经?胥望皱眉,不就是面破镜子吗?他说着,
走到镜子前,伸手去擦镜面上的灰。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镜面的瞬间,镜子里那个女孩动了。
她不再是搭着我的肩,而是转向了胥望。她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握住了胥望的手。
胥望毫无察觉,还在擦镜子。胥望!我喊他,你的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又看看我:我的手怎么了?镜子里,女孩的手和胥望的手重叠在一起,
像戴了一副透明的手套。女孩在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而我看见,胥望的手腕上,
慢慢出现了一圈红痕。细细的,像被线勒过。你手腕……我指着他的手。他低头看,
摸了一下: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可我看得很清楚。那圈红痕越来越深,越来越红,
像要渗出血来。胥望,听我的,离镜子远点。我上去拉他。他甩开我:荀真,
你别神神叨叨的。你要害怕,自己先回去。对,胆小鬼先回去。胥畏附和。
归岫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看看我,又看看胥望,小声说要不,
咱们一起走吧。要走你走。胥望瞪他一眼,荀真,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来。因为我看见的东西,太荒谬了。一个女孩从镜子里伸出手,
握着你的手,要和你换命。说出来,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我打开画本,
翻到刚才画箱子的那一页。那行小字还在,换命格,得永生。
我指着那行字给他们看:你们真的看不见?胥望凑近了看,摇头:荀真,这页是空的。
空的。对他们来说,是空的。我闭上眼,再睁开。那行字还在,像刻在我的视网膜上。
行,你们看不见是吧。我把画本收好,那我就画下来,画到你们看得见为止。
我走到镜子前,举起画本,对着镜中的景象开始画。镜子里有五个孩子。我画下五个轮廓。
镜子里,那个女孩在笑。我画下她弯弯的嘴角。镜子里,胥望手腕上的红痕在加深。
我画下那圈红色。画着画着,我听见身后传来胥畏的声音:哥,
荀真她……她确实有点不对劲。别理她,胥望说,她就是在装神弄鬼,想吓唬我们。
不是装,归岫突然说,我妈说过,这地方真的邪门。她说我小时候,
有个玩伴就是在林子里失踪的,找到的时候,人傻了,总说自己叫‘信介』。信介。
这个名字像根针,扎进我耳朵里。我看向归岫:你刚才说什么?归岫被我的眼神吓到,
往后退了一步:我……我说有个玩伴失踪……不是,我打断他,你刚才说,
你好像叫……信介?归岫愣住,眼神变得茫然:我……我刚才说了吗?说了。他说了。
他说我好像是叫……信介?可现在,他忘了。我回头看镜子。镜子里,
那个民国女孩还站在胥望身边。但在她身后,又多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男孩的影子,
穿着短打,头发剃得很短。他看着归岫,伸出了手。我们得离开。我合上画本,
抓起归岫的手腕,现在,马上。归岫被我拉得一个踉跄,跟着我往门口走。荀真!
胥望在我身后吼,你敢走试试!我回头,看见他站在镜子前,脸色涨红。镜子里,
那个女孩和他贴得更近了,几乎重叠。胥望,我说,你回头看看镜子。看什么看,
不就是我……他说着,回头。话没说完,他停住了。他盯着镜子,眼睛慢慢睁大。哥?
胥畏察觉不对,也走过去看镜子。然后他也愣住了。我知道,他们看见了。他们终于看见了。
镜子里,站着四个孩子。但不是我们。是四个穿着民国服饰的孩子,他们和我们身高相仿,
姿势也相仿,但他们的脸,正在一点点变成我们的脸。而那个女孩,站在最中间,她笑着,
对我们说:时辰到了,该换人了。3胥望的第一个反应是抓起地上的砖头,砸向镜子。
咣当一声,砖头砸在镜面上,弹开了。镜面连条裂缝都没有,只是晃了晃,
像水面泛起涟漪。镜子里,那个女孩还在笑。四个民国孩子的脸,
已经有一半变成了我们的模样。这什么鬼东西……胥望声音在抖,他抓起我的手,
荀真,你刚才就看见了?我点头,说不出话。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发不出声音。哥,胥畏指着镜子,那个小孩,那个最小的……他长得像我。镜子里,
那个民国男孩,穿着短打,他左边的脸已经变成了胥畏的脸,右边还是模糊的轮廓。
他盯着胥畏,眼神空洞,像两个黑洞。别看了。我转身想走,可腿软得迈不开步。
归岫已经瘫坐在门口,脸色惨白。他嘴里念念有词,说的不是普通话,是本地土话,
我听不懂,但能听出调子在往上扬,像在唱歌。他在干嘛?胥望问。他在……招魂。
一个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奶奶站在院子里,手里提着菜篮,
菜篮里的黄瓜和西红柿滚了一地。奶奶!我喊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奶奶没理我,
她盯着镜子,脸色比归岫还白。她嘴里也念起咒来,和归岫的土话不一样,她的咒语速很快,
像炒豆子。镜子里,那个女孩的脸,彻底变成了我的脸。她冲我笑,
嘴角的弧度和我一模一样。然后,她举起手,指向画本。我低头看手里的画本,
封面自己翻开了,翻到最新画的那页。那页上,我画的两具人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孩子的画像,一个是胥望,一个是归岫。他们躺在箱子里,闭着眼睛,
像睡着了。而在画像旁边,多了一行字:二换一,得永生。快走!奶奶突然冲过来,
一把夺过我的画本,撕下那页纸,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奶奶!我惊呆了。
奶奶不回答,她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三枚铜钱,按在镜面上。铜钱像是被粘住了,贴在镜子上,
发出滋滋的声响。镜子里,那个女孩尖叫起来。叫声很尖,像指甲刮玻璃。
三个民国男孩的影像晃了晃,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闪了几下,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女孩,
她还在镜子里,她还在笑,虽然笑容因为尖叫而有些扭曲。来不及了,奶奶喘着气,
对胥望说,你们三个,赶紧离开这院子,回民宿,锁上门,等我回去。荀真呢?
胥望问。奶奶看我一眼,眼神复杂:她留下。不行!胥望抓住我手腕,
我们一起来的,一起走。你懂什么!奶奶突然吼起来,声音像炸雷,这是魇镇!
她种了因,就得收果!你们留下,全得死!魇镇。这个词像冰锥,扎进我耳朵里。
我想起画本上的那行字,想起纸人胸口的替字,想起人偶身上的生辰八字。我们四个,
是被人选好的。奶奶,我听见自己说,是谁布的局?奶奶没回答,她盯着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也盯着她。她们对视着,像两面对着的镜子,无限延伸。是我。
奶奶终于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三十年前,是我。我脑子嗡的一声。三十年前,
奶奶布的局。为了什么?为了救我女儿。奶奶说,像是在回答我心里想的,
她得了重病,医生说她活不过七岁。我用魇镇,把她和信家的小姐换了命格。
信家小姐死了,我女儿活了。那你女儿……胥畏插嘴。就是你妈,荀真。
奶奶看向我,眼神里有愧疚,有疯狂,有决绝,你是我用别人的命换来的。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擂鼓。我妈不是不要我了。我妈是不知道该不该要我。
因为我的命,是偷来的。那现在呢?我听见自己问,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我的。
现在,奶奶指着镜子里的女孩,她要索债了。当年的仪式没做完,信家小姐的魂没散,
她在这屋子里等了三十年,等四个生辰八字都合适的孩子,再来一次。所以我们是……
归岫终于能说出完整的话了,我们是祭品?不,奶奶摇头,你们是容器。
她要用你们的身体,重新活一回。镜子里,那个女孩不笑了。她冷冷地看着我们,
眼神像冰。然后,她抬起手,按在镜面上。她的手,穿过了镜子。4那只手穿过来的时候,
我闻到了一股味道。像放了很久的樟脑丸,混着潮湿的泥土气,还有一丝甜腥味,像血。
奶奶反应极快,她一把将我拽到身后,从菜篮里抓出一把糯米,砸在那只手上。
糯米粘在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肉掉进热油里。那只手缩了回去,
镜面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手印。快走!奶奶推我,你们四个,都走!
这回她是真的急了,声音都劈叉了。我们不敢再耽搁,连滚带爬地跑出左屋。归岫跑得最快,
像后面有狗追。胥畏紧跟其后,眼镜都跑歪了。胥望拉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我回头看了一眼,奶奶还站在镜子前,背对着我们,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哭。跑出院子,
穿过野坟,直到看见民宿的屋顶,我们才停下来喘气。刚才……刚才那是……
归岫扶着膝盖,话都说不利索。别问。胥望打断他,就当做了个噩梦。
那不是噩梦!我甩开胥望的手,你们没看见吗?那手,那镜子,那些字!
我们看见了。胥畏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全是雾气,但我们宁愿没看见。荀真,
你奶奶是疯子,你也是。你说什么?我瞪着他。说错了吗?胥畏冷笑,
从一开始就是你装神弄鬼。什么画本上出现字,什么人偶睁眼,什么镜子里的女孩。
都是你编的吧?为了显得你特殊,因为你是神婆的孙女。我编的?我气得发抖,
那胥望手腕上的红痕呢?也是编的?胥望抬起手腕,那圈红痕还在,颜色更深了,
像一条血手镯。这是我刚才搬砖头不小心勒的。胥望说,语气却没什么底气。
你搬砖头用的是手,不是手腕!我吼回去。够了!胥望吼得更大声,荀真,
我不管真的假的,现在我们都回来了,安全了。你奶奶也说了,让我们锁门等她。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行。我说,那你别后悔。我转身往民宿走,
再也不看他们。回到房间,我把门反锁,窗帘拉上,屋里瞬间暗下来。我掏出画本,
一页页翻。画着野坟的那页,纸人还在,但胸口的替字变成了红色,像涂了血。
画着箱子的那页,人偶还在,但纸条上的生辰八字模糊了,
只剩下四个名字:胥望、胥畏、归岫、荀真。画着镜子的那页,民国女孩还在,但她的脸,
彻底变成了我的脸。她笑着,嘴角咧到耳根,眼睛是两个黑洞。最后一页,是空白的。
我拿起铅笔,想画点什么,手却抖得握不住笔。
脑子里全是奶奶的话:你是我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我是偷来的。我的命,我的身份,
都是偷来的。那我现在是谁?是荀真,还是那个信家小姐?门被敲响,
是胥望的声音:荀真,开门。我没理。荀真,我错了。他说,我不该吼你。
你开开门,我们商量商量。我还是没理。荀真,他声音低下来,我手腕……手腕疼。
我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他。他站在走廊里,举着手腕,那圈红痕在昏暗的走廊灯下,
红得发亮,像要渗出血来。我开了门。他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我看见了。他说,
声音压得很低,在镜子里,那个男孩,他变成我了。你不是不信吗?我退后一步。
我信。他说,我全信。但我不能让胥畏怕,他还小。你也不大。我说。
十二了,比你大。胥望苦笑,荀真,现在我们怎么办?等奶奶。我说,
她说有办法。她要真有办法,三十年前就不会做那种事。胥望盯着我的眼睛,
我们得自己救自己。怎么救?我问。找到那个人偶。胥望说,毁掉它。
你奶奶说的,毁掉信家小姐的尸骨和人偶,仪式就破了。可奶奶说,
仪式已经启动一半了。我想起镜子里那个女孩的手,我们来不及了。来得及。
胥望抓住我肩膀,荀真,你是关键。只有你看得见,只有你能画下来。你画下来,
就是证据,就是线索。证据给谁看?给警察?我冷笑,警察信这个?
给信家的人看。胥望说,我爸妈考古时,挖出过信家的祖坟,墓里有墓志铭,
记载了信家小姐失踪的事。他们说,信家后人还在,就住在杭州。你怎么不早说?
我甩开他。我也是刚想起来。胥望说,在镜子里,那个女孩碰我的时候,
我脑子里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其中就有这个。他捂着额头,
表情痛苦: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我自己的记忆,一会儿是一个女孩的记忆。
她在哭,说她不想死,说奶奶骗了她,说要把命换回来。我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信。
荀真,他抬头看我,眼神里有恐惧,有哀求,你得帮我。我快不是我自己了。
他手腕上的红痕,突然蠕动了一下。像一条活的蚯蚓,在皮肤下面钻。5你……
我盯着那条蠕动的红痕,声音卡在喉咙里。胥望也看见了,他脸色煞白,伸手想按住它,
可越按,它动得越快。怎么办?他声音在抖,荀真,怎么办?我抓起桌上的铅笔,
拔掉笔芯,留下空笔杆。这是塑料的,前端很细。按住。我说,我看看。
胥望把手伸过来,我捏住笔杆,用尖端轻轻戳那条红痕。红痕被戳中的瞬间,他惨叫一声,
把手缩回去。红痕停止了蠕动,颜色却更深了,像凝固的血。疼?我问。不是疼。
胥望喘着气,是……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咬我。我头皮发麻。那个女孩的魂,
已经钻进他身体里了。胥望,你听我说。我抓住他另一只手,你得保持清醒,
别让她把你挤出去。怎么保持?他苦笑,我脑子里现在全是她的声音。
她说她是信家的小姐,叫信兰,七岁死的,死的时候发高烧,浑身疼。她不想死,
所以奶奶帮她换了命。那是她的事,不是你的。我说,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可我的生辰八字和她换命那天一样。胥望说,我们都是乙巳年七月十五,
申时三刻生的。她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一个和我一样的容器。容器。奶奶也这么说。
我们四个,都是容器。那胥畏呢?我问,他也是容器?他不一样。胥望摇头,
他的八字和当年问米婆的儿子一样。归岫的八字,和当年问米婆的侄子一样。我们四个,
凑齐了当年参与仪式的四个人的八字。我后背发凉:所以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是。
胥望说,是巧合。但这种巧合,就是命。信兰说,命是躲不掉的。我不信命。我说,
我只信我画下来的东西。我打开画本,翻到最新一页,开始画。画胥望的手,
画那圈红痕,画红痕下面蠕动的线条。我画得很快,线条凌乱,但每一笔都是真的。画完了,
我把画本举到胥望眼前:看,这是你的手腕,这是那条虫子。它就在这儿,你看得见。
胥望盯着画本,眼神从迷茫变得清明。对,他说,我看得见。它在这儿。
他指了指画上的红痕,又指了指自己手腕。红痕还在,但不再蠕动。你画下来的,
就是真的。胥望说,荀真,你用画本,把我和那个信兰分开。怎么分?我问。
画我。胥望说,画真正的我,画我的样子,画我的记忆,画我喜欢的东西。
把她挤出去。这法子听起来荒谬,但眼下,也只能试试。我翻开新的一页,开始画胥望。
画他趴在窗台上的样子,画他洗牌的动作,画他笑的时候露出的虎牙。我画了满满一页,
每一笔都用力,像要把铅笔芯按进纸里。画着画着,我听见他长出一口气。好多了。
他说,她声音小了。我抬头看他,他手腕上的红痕也淡了,变成了浅粉色。有用。
画本真的能镇住那个东西。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胥畏的声音:哥,荀真,奶奶回来了,
让你们下去。我和胥望对视一眼。别告诉奶奶我们说过这些。胥望低声说,
她不可靠。我点头,把画本收进背包。下楼时,我特意看了眼胥望的手腕,
那圈粉色痕迹还在,但已经很浅了。奶奶坐在大堂的竹椅上,面前放着一碗糯米,一碗清水,
还有几张黄纸。她脸色铁青,看见我们下来,招招手:过来。我们走过去,
归岫已经在了,缩在墙角,抖得像筛糠。把你们生辰八字,再说一遍。奶奶说。
我们四个依次报了生日。奶奶听完,闭上眼,手指头掐算了几下,重重叹了口气。天意。
她说,两男两女,长幼有序,年月相克。你们四个,正好凑成一局。什么局?我问。
换命局。奶奶睁开眼,盯着我,荀真,你是最关键的。你是‘引子’,
因为你是信兰的转世。转世?胥望惊叫。不是转世,是残魂。奶奶说,
当年换命,信兰的魂没换干净,留了一缕在宿体里。那缕魂代代相传,传到了荀真身上。
所以荀真才能看见,才能画下来。我脑子嗡的一声。原来我之所以能看见那些东西,
不是因为我敏感,不是因为我天赋异禀,是因为我身体里,本来就住着半个鬼。
那现在怎么办?胥畏推眼镜,手抖得推了三次才戴上。两个办法。奶奶说,
一是完成仪式,让信兰彻底复活,你们四个,魂飞魄散。二是破了魇镇,
把信兰的残魂从荀真身上剥离,但你们三个,已经被‘叠影’的,会死。什么叫叠影?
归岫终于开口,声音像蚊子。就是两个魂共用一个身体。奶奶说,时间长了,
原主的魂会被挤出去,身体被霸占。被挤出去的魂,无处可去,会消散。多久?
胥望问。七天。奶奶说,七天之内,要么完成,要么破除。否则,你们三个,
都会变成信兰的家人。七天。今天是7月15日,也就是说,7月22日之前,不解决,
胥望、胥畏、归岫,都会死。没有第三个办法?我问。奶奶摇头:因果报应,
天道循环。我造的孽,躲了三十年,还是找上门了。她看向我,眼神里有哀求,真儿,
奶奶求你,完成仪式。信兰是我的女儿,我欠她的。那我们呢?胥望吼起来,
我们欠她的吗?你们欠命。奶奶说,你们的生辰八字,
和当年信家的四个孩子一模一样。这是命定的债。我不信命。我说,站起身,奶奶,
你要么救我们,要么就看着你的女儿,再死一次。我说完,转身上楼。胥望跟上来,
胥畏和归岫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奶奶在楼下喊:真儿,你身上流着问米婆的血,
这是你的命!我关上房门,把她的声音隔绝在外。命。又是命。我打开画本,翻到第一页。
那页画的是我五岁生日,爸妈都在,我们三个人在迪士尼,笑着。我画得很仔细,
连爸爸领带上的花纹都画出来了。可现在我才知道,那幅画是假的。我的记忆里,
爸妈从没一起陪我去过迪士尼。五岁那年,他们已经在闹离婚了。那我画的是什么?
是我幻想的?还是信兰的记忆?我盯着画本上的自己,那个笑得很开心的小女孩。她是谁?
是我,还是信兰?敲门声响起,是胥望:荀真,是我。我开门,他闪身进来,
脸色比之前更差。红痕又深了。他伸出手,那圈痕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像结了痂,
她在我脑子里说话,她说奶奶在骗我们,她说只有一个办法能活。什么办法?
杀了你。胥望盯着我,眼神里有挣扎,她说你是引子,你死了,仪式就断了,
我们都能活。我后退一步,手摸向背包里的画本。但你放心,胥望按住我的手,
我不会。信兰是信兰,我是我。我胥望,这辈子没杀过人,也不会为了活命,
杀一个救过我的人。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你画了画。他说,你的画,
把她从我脑子里赶出去了。虽然只有一会儿,但那是真的。我松开手,画本滑出来,
摊开在地上。画本上,胥望的那一页,画像正在消失。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一点点,
从他画的五官开始,慢慢变模糊。怎么回事?我扑过去,想按住画像,可越按,
消失得越快。她进来了。胥望声音发颤,信兰,她进来了。她要把我的记忆,
从画本里抹掉。画像消失了。纸页上,只剩下一片空白。而那片空白里,
慢慢浮现出一行字:下一个,归岫。6我抓起画本,冲出门,撞开隔壁归岫的房门。
归岫正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眼神发直。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头看我,
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个怪物。归岫!我喊他,你还好吗?他没回答,嘴巴动了几下,
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婴儿在学说话。胥望和胥畏跟进来,看见归岫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了?胥畏问。信兰要换他的记忆。我把画本举到归岫眼前,归岫,看着我,
看我画的你!画本上,归岫的画像还在,但也在慢慢变淡。我抓起铅笔,
想在画像上再描几笔,可铅笔芯一碰到纸面就断,像被什么东西咬断的。没用,胥望说,
信兰已经在他身体里了。归岫突然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他转向窗户,
窗户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那张脸,一半是归岫,一半是陌生的男孩。信介……
归岫开口,声音尖细,我叫信介……你不是!我冲过去,抓住他肩膀摇晃,
你是归岫!你爸是渔民,你妈在镇上卖鱼,你家在码头边上有间破房子,你怕黑,怕水,
怕你妈骂你没出息!我说一句,归岫脸上的陌生就褪一分。说到最后,他眼神清明了些,
认出了我:荀真……我……我刚才是怎么了?你被叠影了。我说,
信家的小儿子信介,在你身上。那怎么办?他快哭了,我会不会死?
我会不会变成他?不会。我说得斩钉截铁,虽然我心里也没底,我不会让你死。
我翻开画本,在空白页上飞速画起来。画归岫家的破房子,画码头,画渔船,
画他妈妈叉腰骂他的样子。画了满满两页,每一笔都带着我对他的记忆。画着画着,
我感觉手腕酸疼,像被人攥住了骨头。抬头看,归岫脸上的陌生男孩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
满头大汗。她走了。归岫喘着气,刚才有个声音跟我说,她不要我了,说我不够格。
不够格。这三个字像根刺。不够格是什么意思?是说归岫的身体不适合?还是说,
信家只要最好的容器?我看向胥望。他是领头的,他最大,他最自信。
他的八字和信兰完全匹配。信兰要的,是他。胥望,我说,你得走。离开这里,
回城里,回你爸妈身边。我走不了。他苦笑,我爸妈在西北考古,一个月后才回来。
我签了合同,暑假必须住这儿。那就去医院。胥畏突然说,哥,我们去医院,
把那个红痕割掉。割不掉的。奶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
手里端着一碗黑水,散发着腥臭味,那不是肉,是魂。魂长在肉里,割了肉,魂还在。
她把黑水递给归岫:喝了,压压惊。归岫捏着鼻子灌下去,喝完整个人都在抖。今晚,
你们四个,睡一间房。奶奶说,把门窗锁死,谁来也别开。我去准备东西,明天晚上,
要么完成仪式,要么破魇镇。准备什么东西?我问。准备你的血。奶奶看向我,
眼神平静得可怕,你是引子,你的血,能引魂,也能灭魂。我心里一沉。我的血,
是关键。我的血能灭魂?我抓住重点,怎么用?滴在信兰的人偶上。奶奶说,
人偶毁,残魂散。但这样,你身体里的那缕魂也会散,你会死。那我不成?我说,
我死了,他们都活?对。奶奶点头。房间里安静下来。胥望、胥畏、归岫,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着我。他们在等我选择。是牺牲我,让他们活?还是我们一起死?
网友评论
小编推荐
最新小说
最新资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