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来爱我你还会爱我吗

1 尘埃里的回响城市的呼吸总带着铁锈味。凌晨三点，李悦明在客厅沙发上翻了个身，

廉价人造革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根被拉长的旧橡皮筋。窗帘没拉严，

一道惨白的光从缝隙钻进来，正好落在茶几上那只豁口的玻璃杯上——昨夜他又没忍住，

对着周岚摔了东西。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是周岚凌晨起来擦地时洒的。

他侧耳听着卧室里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发闷。结婚十五年，

周岚的呼吸声从最初的新奇变成如今的背景音，

就像这屋子里的每一件旧物：掉漆的衣柜、松动的门把手、永远调不准温度的热水器，

它们构成了生活的骨架，却让他窒息。他悄无声息地爬起来，摸黑走到阳台。

楼下车流汇成一条模糊的光河，远处工地塔吊的探照灯在云层上投下巨大的光斑，

像只冷漠的眼睛。他掏出烟盒，摸了半天只剩最后一根，打火机“咔哒”响了三下才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二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和周岚挤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

窗台上摆着她腌的咸菜坛子，墙皮簌簌往下掉灰。那时他刚找到第一份工作，

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设计，工资勉强够付房租。周岚总说：“等你涨工资了，

我们就换个带阳台的房子。”他抱着她，闻着她头发上廉价洗发水的香味，

觉得未来像块刚出炉的面包，热乎乎的，充满希望。可现在，他们住上了带阳台的房子，

甚至有了两个卧室，他却总想逃。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是条垃圾短信。他点亮屏幕，

时间显示3:47。锁屏壁纸是儿子五岁时的照片，小家伙穿着恐龙外套，

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这张照片他用了三年，每次看到，心里那团棉花就会稍微轻一点。

“又睡不着？”身后传来周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没回头，

把烟头摁在阳台角落的空易拉罐里：“嗯，有点闷。”周岚走过来，

往他肩上搭了件薄外套：“明天还要上班，进去睡吧。”她的指尖碰到他的皮肤，

带着常年做家务留下的粗糙，像砂纸轻轻蹭过。他忽然烦躁起来，

猛地甩开她的手：“你能不能别总像个老妈子一样管着我？”周岚的手僵在半空，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我只是怕你着凉。”“用不着！

”他转身走进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卧室门轻轻关上了。他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像根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可他偏过头，盯着墙上那片水渍——像幅抽象画，

也像他一团糟的人生。天亮时，他被厨房里的动静弄醒。周岚在煎鸡蛋，油星溅在锅底，

发出滋滋的响。他坐起来，看见餐桌上摆着粥、咸菜和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旁边放着儿子的书包。“醒了？快洗漱吃饭，今天要值日，得早点送明明去学校。

”周岚把筷子递给他，眼睛有点红，却装作没事人似的。他没说话，闷头喝粥。

荷包蛋煎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蛋黄半流心，是他从小爱吃的样子。可今天尝着，

却没什么味道。送完儿子，他开车去公司。路过高中校门口时，红灯亮了。他降下车窗，

听见里面传来琅琅的读书声。阳光穿过香樟树的叶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像极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午后。那时候，他总爱在课间趴在栏杆上，看江薇从楼下走过。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长发扎成马尾，走路时发梢轻轻晃动。她的侧脸很干净，鼻梁挺直，

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每次她抬头看过来，他都会赶紧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像揣了只兔子。

“李悦明，发什么呆呢？”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老师叫你呢。”他猛地回过神，

看见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眉头皱得像个疙瘩。全班同学都在笑，只有江薇，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看着课本，嘴角却偷偷向上弯了弯。红灯变绿了。

后面的车按了喇叭，他才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后视镜里，高中校门越来越远，

像个被风吹散的梦。到了公司，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坐在车里不想上去。

办公桌上永远堆着做不完的方案，老板的咆哮声隔着几堵墙都能听见，

还有同事们那些带着酸味的客套话。他掏出烟，刚点燃，就看见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体检报告。

上周公司组织体检，他的肝功能指标有点异常。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少喝酒，多休息。

可他看着报告上那串向上的箭头，心里总觉得发慌。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明啊，

你爸今天生日，晚上回家吃饭不？”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这才想起，

今天是父亲六十岁生日。“晚上有个会，可能回不去。”他撒谎，其实今晚根本没安排。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母亲才说：“那……你忙你的吧，注意身体。”挂了电话，

他狠狠吸了口烟。烟蒂烫到手指时，他才惊觉，自己好像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

都给了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却把最糟糕的一面，留给了最亲的人。中午吃饭时，

同事老王凑过来：“老李，听说没？王总监要退休了，这个位置……”他挤眉弄眼的样子，

让李悦明觉得很不舒服。“关我什么事。”他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在公司干了十年，论资历，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啊。

”老王拍着他的肩膀，“到时候可得提携兄弟一把。”李悦明笑了笑，没说话。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刚进公司时，每天加班到深夜，总觉得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现在，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下午，他去茶水间打水，

听见两个实习生在议论。“你看李悦明那个样子，天天死气沉沉的，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

”“就是，听说他年轻时候可风光了，追他的女生能排到马路牙子上呢。

”“那现在怎么这样？我看他老婆长得挺普通的，是不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啊？

”他端着水杯，站在门口，进退两难。那些话像小石子，砸在他心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年轻时候的他，确实是风光的。篮球打得好，成绩也不错，身边总围着一群朋友。

江薇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安静又漂亮，是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他写了三封情书，

都没敢送出去。直到毕业那天，他看见江薇跟班长一起去填报志愿，

才知道自己早就没了机会。后来，他在同学聚会上遇见了周岚。她还是老样子，胖胖的，

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她说自己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过得挺安稳。他喝了很多酒，

不知道怎么就跟她表白了。结婚那天，他看着周岚穿着婚纱的样子，忽然有点恍惚。

这就是他要过一辈子的人吗？他好像还没做好准备。下班时，天已经黑了。

他开车路过一家花店，鬼使神差地停了车。他买了一束康乃馨，又买了一支红玫瑰。

走到家门口，他听见里面传来笑声。推开门，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母亲在厨房忙碌，

儿子正拿着玩具车在地板上跑。周岚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快洗手吃饭。

”父亲看见他手里的花，眼睛亮了亮：“哟，今天怎么买花了？”“爸，生日快乐。

”他把康乃馨递给母亲，红玫瑰却捏在手里，不知道该往哪放。周岚看见了那支玫瑰，

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还买玫瑰呢，怪浪费钱的。”她接过玫瑰，找了个空瓶子插上，

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吃饭时，母亲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多吃点，看你最近瘦的。

”父亲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说起他小时候的糗事，儿子听得哈哈大笑。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那团棉花好像慢慢散开了。原来，他一直想要逃离的，

正是别人羡慕的安稳。吃完饭，他主动去洗碗。周岚靠在厨房门口，

看着他：“今天……谢谢你。”他转过身，看见她眼里的光，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

她在出租屋里对他笑的样子。“对不起，”他说，“以前是我不好。”周岚摇摇头，走过来，

从后面抱住他：“我知道你压力大，以后……我们一起扛。”他的眼眶有点热，

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还是那么粗糙，却带着让他心安的温度。窗外，月光穿过云层，

洒在客厅的地板上。那支红玫瑰在灯光下，开得正艳。

2 旋转的光阴当人决定做好一件事的时候，上天总爱与人开着玩笑。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像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剜开李悦明的耳膜。

他感觉自己像片被狂风卷起的叶子，在半空中打着旋。玻璃碎片飞溅过来，

在他眼前划过一道道寒光，像极了江薇当年最喜欢的那支银色钢笔。“如果还能再来一次，

我的生活还要像这样吗？”他下意识地想到这个，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向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阳光刺得他睁不开。他眯着眼，看见头顶转动的吊扇，

扇叶上积着薄薄的灰尘。耳边传来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

还有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所以这道题的解法，大家都明白了吗？

”他猛地坐直身体，环顾四周。老旧的课桌椅，墙上贴着“距离高考还有100天”的标语，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香樟树——这不是他的高中教室吗？“李悦明，你发什么呆呢？

”同桌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张老师看你呢。”他转过头，

看见班主任张老师正皱着眉头看着他。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其中有一道，

来自靠窗的位置。江薇就坐在那里。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长发披在肩上，阳光透过窗户，

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她的睫毛很长，轻轻颤动着，像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要挣脱束缚。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或者……已经死了？

“李悦明，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张老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他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黑板上的数学题像天书一样，一个字也看不懂。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笑声，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坐下吧，上课认真听讲。”张老师无奈地摆摆手。他低着头坐下，

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同桌凑过来，小声说：“你昨晚没睡好啊？魂不守舍的。

”他没说话，偷偷看向江薇。她已经转过头，继续看着黑板，只是握着笔的手指，

轻轻蜷缩了一下。下课铃响了，张老师刚走出教室，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男生们涌到走廊上打篮球，女生们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李悦明坐在座位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八岁？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没有胡茬。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没有老茧。这不是梦，他真的重生了。

上一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他想起自己选择了周岚，想起那些平淡却压抑的日子，

想起父母失望的眼神，想起儿子渴望陪伴的目光……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让他喘不过气。这一次，他不能再错了。他要抓住江薇，他要过不一样的人生。“李悦明，

一起去买冰棍不？”班长赵磊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赵磊是班里的学霸，

也是上一世和江薇一起填报志愿的人。李悦明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敌意。“不去。

”他冷冷地说。赵磊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李悦明拿出课本，假装看书，

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追随着江薇。她正低头做笔记，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色。他想起上一世，就是因为自己的懦弱，

才让江薇从身边溜走。这一次，他要勇敢一点。放学铃声响起，江薇收拾好书包，

起身往外走。李悦明深吸一口气，抓起书包追了上去。“江薇！”他在楼梯口喊住她。

江薇转过身，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有事吗？”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湖。

李悦明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紧张地攥着书包带，手心全是汗。“我……我想问你，

明天的数学测验，你复习得怎么样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是什么烂借口？

江薇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还好吧，你呢？”“我……我有点不太懂最后几道大题，

”李悦明赶紧说，“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讲讲？”江薇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啊，

明天早自习吧。”“好！”李悦明的心里乐开了花，像揣了只小兔子。看着江薇离去的背影，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第一步，成功了。第二天早自习，教室里很安静，

只有翻书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李悦明坐在江薇旁边，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江薇耐心地给他讲解着数学题，

她的声音很温柔，条理清晰。李悦明假装认真听讲，

其实注意力全在她的侧脸和她握着笔的手指上。“听懂了吗？”江薇讲完一道题，抬头问他。

“啊？哦，听懂了，听懂了。”李悦明赶紧点头。江薇看着他，

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没认真听啊？”李悦明的脸一下子红了，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

“我……”“没关系，不懂的话，我再讲一遍。”江薇没有取笑他，又拿起笔，

开始重新讲解。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李悦明看着江薇认真的样子，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他想要的，简单而美好的瞬间。从那天起，

李悦明总是找各种借口接近江薇。他会问她题目，会跟她一起去图书馆，

会在放学路上“偶遇”她。江薇似乎也不反感，总是很耐心地回应他。

班里渐渐有了流言蜚语，说他们俩在谈恋爱。李悦明听了，心里偷偷乐，

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江薇听到时，会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赵磊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有时会故意在他面前和江薇讨论问题，语气里带着炫耀。

李悦明装作没看见，他知道，这一世，赵磊不会再有机会了。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

李悦明的成绩进步很大，尤其是数学，从原来的中游一下子冲进了前十。

班主任在班会上表扬了他，说他进步神速。江薇也替他高兴，

笑着说：“看来我的讲解还是有用的。”“那是，你讲得太好了，”李悦明趁机说，

“为了感谢你，周末我请你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新上映的片子，听说挺好看的。

”江薇愣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这……不太好吧。”“有什么不好的？

就当是谢谢你帮我补习啊。”李悦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真诚。江薇犹豫了一会儿，

点了点头：“好吧。”周末那天，李悦明特意穿上了新买的白衬衫，

还偷偷喷了点父亲的古龙水。他在电影院门口等江薇，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江薇来了，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长发扎成了马尾，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李悦明看着她，

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等很久了吗？”江薇问。“没有，刚到。”李悦明赶紧说。

两人走进电影院，找到座位坐下。电影开始了，是一部爱情片。黑暗中，

李悦明偷偷看着江薇的侧脸，感觉很幸福。看到感人的地方，江薇拿出纸巾，擦了擦眼睛。

李悦明想递水给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电影结束后，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光洒在地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电影挺好看的。”江薇说。“嗯。”李悦明点点头，

“下次有好看的，我们再一起来看。”江薇笑了笑，没说话。走到一个岔路口，

江薇停下脚步：“我家就在前面，我先走了。”“好。”李悦明看着她，“路上小心。

”江薇点了点头，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她忽然回过头，

对李悦明笑了笑：“谢谢你的电影。”李悦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3 先知的筹码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李悦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蝉鸣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夏夜的燥热牢牢锁在房间里。

李悦明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

分那天的焦灼感竟在此刻毫无征兆地翻涌上来——他记得自己盯着屏幕上那个尴尬的分数时，

指尖在鼠标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而周岚在电话那头轻声说“没关系，

我们再想想别的路”，那时他只觉得那声音像根软刺，扎得人心里发闷。但现在，

他指尖划过枕头下的准考证，触感粗糙却带着笃定。这三个月来，他借着“重生”的先知，

把每一道可能考到的题型都嚼得烂熟，甚至连英语作文的热点话题都押中了七七八八。

他清楚地记得江薇上一世的高考分数，刚好够得上南方那所著名的师范大学，而他自己，

只要正常发挥，就能稳稳地跟她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明哥，出来吃西瓜！

”楼下传来发小建军的喊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李悦明应了一声，翻身下床。客厅里，

父亲正把刚从井里吊上来的西瓜切开，脆响里溅出的汁水在水泥地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母亲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眼神却总往他身上瞟。“考得怎么样？

”母亲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行。”李悦明咬了一大口西瓜，

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正常发挥，应该能上重点。”父亲手里的瓜刀顿了顿，

抬头看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连本科线都悬着，

父亲整夜整夜地蹲在门槛上抽烟，烟头堆得像座小坟。“别吹牛。”父亲嘴上斥着，

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等分数出来再说。”建军凑过来，

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听说你跟江薇走得挺近？考后聚会她去不去？”李悦明心里一动。

上一世的考后聚会，他因为成绩糟糕没敢去，后来听人说，那天赵磊借着酒劲跟江薇表了白，

虽然被拒绝了，却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去，怎么不去。”李悦明把瓜籽吐在手心，

“到时候我去叫她。”聚会定在镇上的老饭馆，十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菜还没上齐，

啤酒瓶已经倒了一地。男生们勾肩搭背地吹嘘着考试难度，女生们聚在角落小声说着悄悄话，

江薇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一杯果汁，眼神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

李悦明端着半杯啤酒走过去时，赵磊正站在江薇面前，脸红得像猪肝：“江薇，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抱歉，赵磊。”江薇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一直把你当同学。”赵磊的脸瞬间垮下来，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哄笑。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江薇，正要再说些什么，李悦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喝多了吧？

”李悦明把他往旁边拉，“走，跟我喝一杯去。”赵磊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转身钻进人群里。江薇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感激：“谢谢你。”“没什么。

”李悦明在她对面坐下，“他这样挺没意思的。”江薇笑了笑，

端起果汁抿了一口：“你考得真有那么好？”“差不多吧。”李悦明看着她，

“我想报南方的大学，跟你一样。”江薇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窗外的风吹进来，

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李悦明忽然想起上一世在同学群里看到的照片，

她三十多岁时剪了短发，穿着职业装，站在讲台上讲课，眼神里少了现在的清澈，

多了几分疲惫。“你想报哪所？”他追问。“还没定。”江薇搅动着杯子里的吸管，

“我爸妈想让我留在本省。”李悦明心里一紧。上一世她就是因为父母的坚持，

才放弃了南方的师范大学，留在了本省的普通院校。“你自己呢？”他盯着她的眼睛，

“你不是一直想考那所师范大学的中文系吗？”江薇愣住了，像是没想到他会知道。

高一下学期的作文课上，她写过一篇关于理想的文章，说想成为一名语文老师，

去南方那所种满香樟树的大学里读书。那篇文章被老师当作范文念过，

当时全班都在笑她的理想太普通，只有李悦明把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我……”江薇低下头，声音有点闷，“我再想想吧。”聚会散场时，天已经黑透了。

李悦明送江薇回家，两人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分数出来那天，我再找你。

”李悦明说。江薇点了点头，走到家门口时忽然转过身：“李悦明，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理想。

”他看着她跑进楼道，灯光在她身后亮起来，像一颗突然点亮的星星。查分那天，

李悦明的手也在抖，却不是因为紧张。屏幕上的分数比他预估的还要高，

足够稳进那所师范大学。他听见母亲在厨房里捂住嘴哭，父亲拿着手机，

一遍遍地给亲戚打电话报喜，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他给江薇打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我查到了。”他说。“嗯。”江薇的声音有点低落，

“我可能……真的要留在本省了。”李悦明的心沉了下去：“你爸妈还是不同意？”“嗯，

他们说女孩子离家太远不好。”江薇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跟他们吵了一架。”“别放弃。

”李悦明握紧手机，指节泛白，“你跟他们说，南方的大学就业前景好，

而且……而且我也报了那里，我们可以互相照应。”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李悦明以为她挂了。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听见她轻声说：“好，我再试试。

”挂了电话，李悦明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他知道，改变命运从来都不容易，

但这一次，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几天后，江薇打来电话，

声音里带着雀跃：“我爸妈同意了！他们说……说让你多照顾我。”李悦明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南方的香樟树，看到了江薇坐在教室里读书的样子，

看到了他们一起走在校园里的背影。填报志愿那天，他和江薇约在镇中学的电脑室。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键盘上，泛着淡淡的金光。李悦明看着江薇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把那所师范大学的名字输进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好了。

”江薇舒了口气，转过头对他笑，“我们以后就是校友了。”“嗯。”李悦明看着她的眼睛，

认真地说，“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你。”走出电脑室，操场上有低年级的学生在打篮球，

欢呼声此起彼伏。李悦明忽然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他正躲在房间里，

看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分数，听着父母在门外唉声叹气。“想什么呢？”江薇碰了碰他的胳膊。

“没什么。”李悦明握紧她的手，“就是觉得，真好。”她的手很软，带着点凉意。

李悦明牵着她，慢慢走在操场上，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再也分不开的画。

录取通知书寄来那天，李悦明正在帮父亲收拾仓库。父亲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两个厚厚的信封，

手都在抖。拆开一看，两个鲜红的录取通知书上，印着同一所大学的名字。“好小子，

有你的！”父亲一拳砸在他肩上，眼眶红红的。母亲把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抚平，放进相框里，

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邻居们都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夸他有出息，

说他和江薇是天生一对。李悦明看着相框里的录取通知书，忽然觉得，这重生的意义，

或许不只是为了抓住某个人，更是为了抓住那些曾经被他浪费的时光，

弥补那些曾经留下的遗憾。出发去学校的前一天，李悦明去了趟县城的银行。

他记得上一世父亲就是在这一年，听信了别人的话，

把准备给他买房的钱投进了一个不靠谱的项目，最后血本无归。“爸，

你是不是准备把钱投给城西那个工地？”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父亲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那是你王叔叔介绍的，说能翻倍。”“别投。”李悦明的语气很坚定，“那个项目有问题，

过不了多久就会烂尾。”父亲皱起眉头：“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投。

”李悦明拉起父亲的手，“爸，你相信我，把钱存起来，或者……或者买套房子。

”“买房子？”父亲笑了，“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子？”“够的。

”李悦明想起上一世的房价，“现在市中心有个新开的楼盘，叫‘锦绣花园’，你去看看，

首付应该差不多。相信我，过几年房价会涨的。”父亲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犹豫了很久，

终于点了点头：“行，我明天去看看。”李悦明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守护好身边的人。晚上，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上一世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那些遗憾和悔恨，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他想起周岚，想起儿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很快又被对未来的憧憬取代。这一世，

他要活得更精彩。第二天，父亲从县城回来，眼睛亮得吓人：“明啊，你怎么知道那楼盘好？

我去看了，地段确实不错，销售说明年就能升值！”“我听同学说的。

”李悦明随口编了个理由。“那我定了？”父亲还有点犹豫。“定！”李悦明拍板，

“越快越好。”父亲当天就交了定金，签合同的时候，手还在抖。

他拉着李悦明的手说：“儿子，爸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以后就靠你了。

”李悦明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心里忽然有点酸。上一世他总觉得父亲固执又严厉，

直到自己为人父，才明白那份沉默的爱有多沉重。“爸，以后我养你。”他说。父亲笑了，

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出发去南方的前一天，李悦明约江薇在河边散步。

夕阳把河水染成了金色，远处的芦苇荡在风中摇曳。“到了学校，我们先去看看香樟树。

”江薇说，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好。”李悦明看着她，“还要去尝尝学校门口的小吃街，

听说那里的麻辣烫特别好吃。”江薇笑了起来，像个孩子。

李悦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江薇愣了一下，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片小小的香樟叶。“我……”她有点不知所措。

“算是……庆祝我们考上大学吧。”李悦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也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的理想。”江薇抬起头，眼里有泪光闪动。她把项链拿出来，

递给他：“你帮我戴上吧。”李悦明的手有点抖，指尖碰到她的脖颈时，感觉像触电一样。

项链戴好后，那片小小的香樟叶贴在她的锁骨上，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很好看。

”他说。“嗯。”江薇低下头，嘴角带着甜甜的笑。风吹过河边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响声。

李悦明知道，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4 象牙塔的暗流火车驶入南方城市时，空气里忽然多了潮湿的暖意。李悦明趴在车窗上，

看着窗外掠过的成片香樟树，叶子绿得发亮，像被水洗过一样。江薇坐在他旁边，

正低头看着手机，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快到了。”她说，

语气里带着点兴奋。“嗯。”李悦明收回目光，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

香樟叶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光，“等下出站先去学校报到，然后我请你吃麻辣烫。

”江薇笑了：“就知道吃。”火车站里人潮汹涌，到处都是拖着行李箱的新生和家长。

李悦明拎着两个大箱子，江薇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报到单，不时抬头看路标。“这边。

”她拉住他的胳膊，指向左边的指示牌，“新生报到处在那边。”报到的队伍排得很长，

两人站在队伍里，听着周围南腔北调的口音，感觉既陌生又新鲜。

有家长在跟老师打听宿舍条件，有新生拿着手机四处拍照，还有学长学姐穿着统一的服装，

举着牌子引导方向。“同学，需要帮忙吗？”一个戴眼镜的学长走过来，笑容很热情，

“我是中文系的，你们也是吗？”“嗯，我们都是中文系的。”江薇点点头。“太好了，

我是你们的直系学长。”学长接过李悦明手里的箱子，“我带你们去宿舍吧，

顺便给你们讲讲学校的情况。”学长叫林浩，是中文系的学生会副主席，口才很好，

一路上不停地给他们介绍学校的历史、院系设置和各种社团。李悦明听着，

心里却有点不舒服——林浩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江薇身上。男生宿舍在三楼，四人间，

上床下桌，带着独立卫生间。李悦明的床位靠窗户，推开窗就能看到楼下的香樟树林。

“还行吧？”林浩把箱子放下，“比我们当年好多了。”“挺好的。”李悦明敷衍着，

开始整理东西。“江薇的宿舍就在对面楼，我带你们过去看看？”林浩看向江薇。“不用了，

我自己过去就行。”江薇说。“没事，反正顺路。”林浩坚持着。李悦明皱了皱眉，

刚想说什么，江薇碰了碰他的胳膊：“走吧，早点弄完早点去吃麻辣烫。

”女生宿舍是六人间，条件比男生宿舍稍差一点，但收拾得很干净。

江薇的室友已经到了三个，都是来自不同省份的女生，看到江薇进来，都热情地打招呼。

“这是你男朋友？”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笑着问，指了指李悦明。

江薇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是同学。”李悦明心里有点失落，却也松了口气。他知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林浩在旁边笑着说：“他们俩是老乡，一起来的，感情肯定好。

”安顿好之后，李悦明兑现承诺，请江薇去吃麻辣烫。小吃街就在学校门口，

傍晚时分格外热闹，各种香味混在一起，勾得人直流口水。“老板，多放辣椒。

”李悦明对老板说。“你不怕辣吗？”江薇看着他。“还行，在家经常吃。”李悦明说。

其实他不太能吃辣，只是记得江薇喜欢吃辣。麻辣烫端上来，红油浮在上面，

飘着满满的辣椒和花椒。江薇吃得很开心，鼻尖都冒出了汗。李悦明强忍着辣意，

一口一口地吃着，感觉舌头都在发烫。“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江薇看着他的样子，

忍不住笑。“没事。”李悦明吸了吸鼻子，“好吃。”吃完饭，两人沿着校园里的小路散步。

路灯亮了起来，把香樟树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幅水墨画。偶尔有情侣手牵着手从身边走过，

低声说着情话。“这里真好。”江薇感慨着，“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嗯。

”李悦明看着她，“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这里散步。”江薇点点头，没说话。风吹过，

带来阵阵花香，是桂花的味道。开学后的日子忙碌而新鲜。军训、班会、社团招新，

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李悦明和江薇虽然在同一个系，但不同班，课程安排不太一样，

见面的时间渐渐少了。李悦明加入了学生会的宣传部，想离江薇近一点——她加入了文艺部，

而林浩是文艺部的部长。每次开学生会例会，李悦明都能看到林浩跟江薇站在一起讨论问题，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你好像不太喜欢林学长？”一次例会结束后，江薇问他。

“没有。”李悦明嘴硬，“就是觉得他有点太热情了。”江薇笑了：“他挺好的，

帮了我不少忙。上次我电脑坏了，还是他帮我修好的。”李悦明没说话，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知道林浩对江薇有意思，就像上一世赵磊一样。“对了，下周末有个迎新晚会，

文艺部要出节目，我报了个朗诵。”江薇说，“你会来看吗？”“当然。”李悦明立刻说，

“肯定去。”迎新晚会那天，礼堂里坐满了人。李悦明早早地占了前排的位置，

手里拿着荧光棒，心里既期待又紧张。轮到江薇上场时，全场忽然安静下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舞台中央，灯光落在她身上，像笼罩了一层光晕。

她的声音清亮而温柔，念着舒婷的《致橡树》，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李悦明的心上。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江薇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带着诗意的坚定。李悦明望着舞台上的她，忽然想起高三那个午后，

她低头在笔记本上抄写这首诗的样子——阳光透过香樟叶落在纸上，

把“木棉”两个字照得透亮。原来有些种子，在很久之前就已悄悄埋下。晚会结束后，

李悦明在后台找到江薇时，她正被一群人围着。林浩站在最前面，

手里拿着一束包装精致的百合：“江薇，你刚才的朗诵太棒了，比专业播音员还好。

”江薇接过花，礼貌地道谢，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李悦明身上。

李悦明攥了攥手里那支孤零零的红玫瑰——来时在校门口买的，

此刻在百合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寒酸。“我先回去了。”江薇对林浩说了句，

提着裙摆穿过人群，走到李悦明面前，“等很久了？”“没……没多久。

”李悦明把玫瑰递过去，手指有点抖，“这个，送你。”江薇接过玫瑰，

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我很喜欢。”她把玫瑰凑近鼻尖闻了闻，“比百合香。

”林浩站在不远处，脸色不太好看。李悦明假装没看见，对江薇说：“我送你回宿舍吧。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江薇忽然说：“林学长人真的很好，但是……”她顿了顿，抬头看他，

“我总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跟你在一起舒服。”李悦明的心跳漏了一拍，

停下脚步看着她。月光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像蝶翼轻颤。“江薇，

”他鼓起勇气，声音有点发紧，“我……”“别说。”江薇忽然打断他，脸颊泛起红晕，

“等我们再熟悉一点，好不好？”李悦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他说，“多久都等。

”从那天起，李悦明和江薇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他们会一起去图书馆占座，

他帮她抢《红楼梦》的线装本，

她替他留意最新的财经杂志——李悦明总说想多了解点经济知识，江薇没问为什么，

只每次看到都会悄悄抽出一本放在他的书桌一角。周末时，李悦明会拉着江薇去逛古玩市场。

他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市场里有个老头摆着个清代的青花瓷瓶，被当成赝品贱卖，

后来在拍卖会上拍出了天价。他假装对瓷器感兴趣，拉着江薇在摊前蹲了半天，

趁老头不注意，用三个月生活费把瓶子买了下来，藏在衣柜最深处。“你买这个干嘛？

”江薇看着他把瓶子裹进旧衣服里，一脸不解，“看着就像假的。”“说不定是真的呢？

”李悦明神秘兮兮地笑，“等以后缺钱了，说不定能换套房子。

”江薇被他逗笑了：“你是不是看寻宝节目看多了？”李悦明没解释。有些秘密，

只能埋在心里。他开始利用课余时间研究股市，凭着上一世模糊的记忆，

在模拟炒股软件上练习操作。当他发现自己选中的几支股票果然如预期般上涨时，

手心竟沁出了汗——这是比考第一名更让他激动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

他有能力给江薇一个安稳的未来。深秋的一个周末，李悦明接到父亲的电话，

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明啊，你上次说的那个锦绣花园，房价真涨了！

隔壁单元的老王想加钱买我们那套，你说卖不卖？”“不卖。”李悦明斩钉截铁，“爸，

这才刚开始，以后还能涨更多。你要是钱不够用，我这里有。

”他想起自己偷偷存的稿费和炒股赚的钱，加起来竟有小一万了。“你哪来的钱？

”父亲警觉起来。“奖学金。”李悦明撒了个谎，“学校给的，我没用完。”挂了电话，

江薇端着两杯热奶茶走过来：“叔叔说什么呢，看你高兴的。”“我爸说家里的房子升值了。

”李悦明接过奶茶，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以后我们毕业了，

就能在市中心有套房子了。”“谁跟你‘我们’？”江薇嗔了他一句，耳根却红了。

她吸了口奶茶，忽然说：“我妈昨天打电话，让我毕业回县城当老师。

”李悦明的心猛地一沉：“你愿意吗？”“不知道。”江薇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

“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但是……”“别但是。”李悦明打断她，

“你不是说想在南方的中学教语文吗？这里有那么多香樟树，还有那么多需要你的学生。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相信我，留下来，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江薇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没说话，指尖却轻轻回握了一下。那年冬天来得格外早，

第一场雪落下时，李悦明正在图书馆帮江薇整理古代文学史的笔记。江薇趴在旁边的桌子上，

用笔杆戳着他的胳膊：“哎，你说我们会不会像这笔记一样，毕业后就散了？”“不会。

”李悦明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我还没帮你把《全唐诗》抄完呢。”江薇笑了，

拿起他的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对了，下周六是我生日，我妈寄了些家乡的腊鱼腊肉，

晚上来我们宿舍吃火锅吧？”“好啊。”李悦明的笔尖顿了顿，“需要我带什么吗？

”“带张嘴就行。”江薇眨了眨眼，“不过……要是能顺便带个生日蛋糕就更好了。

”生日那天，李悦明特意请了半天假，跑遍了学校附近的蛋糕店，

选了个上面有香樟叶图案的慕斯蛋糕。去女生宿舍楼下时，

正好碰到林浩提着一个巨大的礼盒往里走。“李悦明？”林浩停下脚步，扬了扬手里的盒子，

“给江薇的生日礼物，你呢？”李悦明举起手里的蛋糕盒：“一点心意。

”林浩嗤笑一声：“江薇喜欢的是周大福的项链，你这蛋糕……恐怕拿不出手吧？

”李悦明的脸瞬间涨红了。他知道林浩家条件好，父亲是做生意的，

上个月刚给他买了辆新车。而自己的生活费，一半都花在了那只青花瓷瓶和股市上。

“心意不是用价钱衡量的。”李悦明攥紧蛋糕盒，转身往楼上走。

江薇的宿舍里已经摆好了小火锅，锅底冒着热气，

腊鱼腊肉的香味混着火锅底料的麻辣味扑面而来。三个室友正围着桌子忙碌，

看到李悦明进来，都笑着起哄：“男主角来了！”江薇穿着件粉色的毛衣，

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接过李悦明手里的蛋糕，

眼睛一亮：“这个香樟叶好可爱！”“喜欢就好。”李悦明看着她拆开盒子，

心里的不快渐渐散了。林浩进来时，气氛忽然有点微妙。他把礼盒往桌上一放，

发出沉闷的响声：“江薇，生日快乐。”礼盒打开，里面果然是条闪着光的金项链，

吊坠是朵精致的牡丹。“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江薇把项链推回去。“一点小礼物而已，

别客气。”林浩坚持要送，眼神却带着挑衅看向李悦明。“江薇说了不要。

”李悦明放下筷子，语气冷冷的，“林学长还是收回去吧。

”林浩的脸沉了下来：“我送江薇礼物，关你什么事？”“因为她不喜欢。”李悦明站起身，

和林浩对视着，“你从来没问过她喜欢什么。”江薇也站了起来：“林学长，谢谢你的好意，

但我真的不需要。”她拿起李悦明送的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这个蛋糕真好吃，你尝尝。”李悦明咬了一口，甜腻的奶油混着淡淡的茶香在舌尖化开。

他看着林浩铁青的脸色，忽然觉得，那支红玫瑰，这盒蛋糕，或许真的比黄金更能抵达人心。

火锅吃到一半，林浩借口有事走了。室友们交换了个眼神，

开始七嘴八舌地打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学长喜欢你，你怎么偏偏选李悦明啊？

”江薇的脸红红的，没说话，却往李悦明碗里夹了块腊鱼。“我觉得李悦明挺好的。

”短发女生说，“上次我看到他在图书馆帮江薇整理笔记，整整抄了三大本，

比我们专业课笔记还认真。”“还有上次运动会，江薇跑八百米摔倒了，

是李悦明背着她去的医务室，跑得比运动员还快。”另一个女生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