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秋,一个普通的周三下午,北京时间三点整。
陈暮坐在滨城CBD核心区,那栋能俯瞰整个海湾的环球金融中心28楼的工位上。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那张曾被大学师妹们誉为“建模脸”的面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手边的冰美式还剩半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是他作为这家顶尖科技公司最年轻技术副总监的勋章。
然后,内部通讯软件的一个弹窗,像一颗无声的子弹,击碎了这份看似稳固的精英生活。
“陈暮,请立刻到3号会议室。”
发信人是HR总监。
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
陈暮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窗外骤然聚拢的乌云,迅速笼罩了他。
最近公司架构调整的风声甚嚣尘上,但他从未想过会与自己有关。
他28岁,年薪百万,前途无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三分钟后,在那间狭小、隔音良好、被称为“小黑屋”的会议室里,HR总监和一位他不太熟悉的法务部同事,用程式化的、近乎冷酷的语调,告知了他被“组织优化”的决定。
“陈暮,感谢你过去西年的贡献。
但基于公司全球战略调整,你所在的业务线被整体裁撤……这是我们能提供的离职补偿方案,基于N+3……请在今天内交接完毕,并归还公司资产。”
高大挺拔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窗外的天空暗了下来,海面失去了光泽。
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沉重而缓慢。
二十八年来,他一首是“别人家的孩子”,名校毕业,大厂精英,人生轨迹清晰而耀眼。
失业?
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词典里。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工位,如何在周围同事或同情、或庆幸、或漠然的目光中,沉默地收拾着个人物品——一个印着公司Logo的马克杯,一个颈椎按摩仪,几张团队合影。
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当他抱着纸箱,走出那栋象征着成功与地位的玻璃大厦时,秋日的冷风迎面扑来,吹乱了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他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建筑,曾经的自豪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失重感。
他,陈暮,二十八岁,失业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房贷还款日的提醒短信。
数字清晰刺眼。
紧接着,是母亲发来的微信语音,声音里满是关切和不易察觉的炫耀:“暮暮,忙不忙?
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姑娘,条件特别好,公务员,照片我发你了,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见见?”
陈暮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无法回复。
他该如何告诉一向以他为荣的父母,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此刻正抱着一个装着他全部“家当”的纸箱,站在繁华的街头,无所适从?
他最终只回了一句:“妈,在开会,晚点说。”
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那个每月需要偿还近两万房贷的小区地址时,司机师傅随口搭话:“哟,小伙子,这个点下班?
真舒服啊。”
陈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接话。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初上,这座他奋斗了西年的城市,此刻显得陌生而冰冷。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个局外人。
回到那个精心装修、却因为忙碌而显得缺少烟火气的家,陈暮把纸箱扔在玄关,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房间里静得可怕。
往常这个时间,他通常还在公司加班,或者和同事、客户应酬。
现在,时间突然变成了难以打发的多余之物。
他打开手机,习惯性地想刷一下行业资讯和公司内部论坛,却发现账号权限己被注销。
熟悉的图标变成了灰色。
一种被连根拔起的刺痛感,再次袭来。
他点开那些平时无暇顾及的招聘APP,更新了自己的简历,将“离职”状态改为“在职,急寻新机会”。
在填写离职原因时,他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公司业务调整”。
他知道,“被裁员”这个标签,在求职市场上并不光彩。
然后,他开始海投简历。
只要是和之前行业相关、薪资待遇差不多的岗位,他都一键投递。
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能快速填平因为失业而塌陷的地基。
夜幕彻底降临。
陈暮没有开灯,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饥饿感袭来,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冰箱里除了几瓶啤酒和过期酸奶,空空如也。
过去西年,他的三餐几乎都被外卖和公司食堂承包。
他点了份昂贵的外卖,却食不知味。
一边咀嚼,一边不停地刷新着邮箱和招聘APP的反馈,期待着哪怕一丝微弱的回音。
这一夜,陈暮失眠了。
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真切的恐慌。
那张曾经充满自信和朝气的脸上,写满了迷茫和焦虑。
高大帅气的外形,在此刻,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反而像是一种讽刺——一个看似拥有一切的年轻人,却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失业的第一天,在漫长的黑夜中,煎熬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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