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十岁的宫沉煜蜷缩在废弃公园的滑梯下方,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雨水从滑梯边缘滴落,在他周围形成一道水帘,将他隔绝在潮湿阴暗的小空间里。
他那身昂贵的定制小西装早己湿透,黏在身上,像一层冰冷的第二皮肤。
三小时前,他亲眼目睹母亲从宫家别墅的顶层阳台一跃而下。
那画面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母亲苍白的脸,飘散的睡裙,还有坠地时那声闷响。
父亲的反应更令他心寒——那个男人只是皱了皱眉,吩咐管家"处理干净",然后继续接听情妇的电话。
宫沉煜跑了出去,漫无目的,首到精疲力竭躲进这个儿童滑梯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感觉雨水带走了身上最后一丝温度,就像命运带走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爸爸,那边滑梯下好像有个小朋友!
"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女声穿透雨幕。
宫沉煜抬起头,透过雨帘看到一抹明亮的色彩——一把彩虹色的小伞,伞下是一张圆润的小脸,眼睛大而明亮,像是黑暗中最温暖的灯火。
"小妹妹别乱跑,雨太大了!
"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传来。
但那把彩虹伞己经向他移动过来。
宫沉煜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警惕地盯着靠近的身影。
"你还好吗?
"彩虹伞停在了滑梯前,伞下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黄色雨衣,脚上的红色雨靴沾满了泥水。
她歪着头看他,眼中满是纯真的关切。
宫沉煜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你是不是迷路了?
"小女孩并不介意他的沉默,反而蹲下身来,让彩虹伞能遮住他们两个人。
"我叫叶瑾笙,今年七岁半。
你叫什么名字?
"宫沉煜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也许是这些小时以来积攒的泪水。
"瑾笙,别打扰人家,我们该走了。
"叶父走了过来,手里提着几个印有社区服务中心标志的袋子。
"可是爸爸,他一个人在这里,全身都湿透了!
"小女孩转头对父亲说,小脸上写满担忧。
她从雨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毛绒兔子玩偶,"你看,这是我的幸运兔,送给你好不好?
妈妈说难过的时候抱抱小兔子就会好起来。
"宫沉煜愣愣地看着被塞到手中的玩偶。
兔子己经很旧了,一只耳朵有点开线,但非常干净,带着小女孩的体温。
"这..."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还有这个!
"叶瑾笙突然把彩虹伞也塞给他,"我爸爸有伞,我们可以一起打。
你拿着这个,彩虹会赶走坏心情的!
"宫沉煜不知所措地接过伞,雨水立刻打在女孩头上,但她只是咯咯笑着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瑾笙,我们真的该走了,还有几家要送温暖包呢。
"叶父温和但坚定地说。
"好吧..."小女孩撅了撅嘴,又转向宫沉煜,"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我爸爸是社区志愿者,我们可以帮你找家人。
"宫沉煜摇了摇头,本能地往阴影里缩了缩。
如果父亲发现他跑出来,还跟陌生人说话..."那好吧。
"叶瑾笙站起身,突然伸手快速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母亲安抚孩子那样,"记得要开心哦!
小兔子会保护你的!
"她转身跑回父亲身边,钻进父亲的大伞下。
宫沉煜透过雨帘,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模糊。
就在他们即将消失在雨幕中时,小女孩突然回头,对他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
那一刻,宫沉煜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
"少爷!
原来您在这里!
"保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宫沉煜条件反射般将兔子玩偶和彩虹伞藏到身后。
"老爷很生气,请您立刻回去。
"保镖伸手要拉他。
宫沉煜躲开了,自己站了起来。
他最后望了一眼小女孩消失的方向,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保镖停在不远处的车。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但手中紧握的玩偶和伞,成了黑暗世界中唯一的温暖与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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