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揽月阁 ,霜风卷着枯叶扑在朱漆大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蓝星立在雕花梨木镜前,指尖划过霞影纱裙上重新绣制的银线缠枝莲纹——那银线是用南海鲛人泪混合银丝捻成,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晕,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裙摆处新缀的珍珠流苏足有三寸长,每颗珍珠都被她悄悄钻孔,里面藏着改良后的“软筋散”解药粉末。
“小姐,这裙子下摆怕是重了些,走路别崴了脚。”
墨竹端着描金食盒跨进门槛,发间的石榴红绒花随着动作晃了晃。
“厨房新制的桂花糕,柳姨娘说您近日忧思过重,特意吩咐多放了岭南百花蜜。”
她压低声音,眼尾扫向食盒角落:“我刚才去舀糖,亲眼看见她贴身丫鬟春桃往糖罐里撒了把青白色粉末,跟您上次说的曼陀罗花粉一个色儿。”
蓝星挑眉,拈起一块糕点掰成两半。
断面处果然嵌着星星点点的粉末,混合着桂花香气散出若有似无的甜腥。
她突然笑出声,指尖在裙摆珍珠上敲了敲:“曼陀罗配巴豆霜,这方子倒是‘贴心’,吃下去两时辰内准保在茅房唱大戏。”
墨竹憋笑憋得肩膀首抖,赶紧用帕子掩住嘴:“小姐,您这‘唱大戏’的说法,要是让夫子听见又得念叨‘闺阁无状’了。”
“去把这‘贴心点心’送给苏若辰。”
蓝星用象牙白帕子擦净指尖,帕角绣着的墨竹图案随动作轻颤,“就说我这做姐姐的,看他近日苦读圣贤书,特意备了润喉甜糕。
对了,”她忽然凑近墨竹耳边,压低声音模仿柳如烟的尖嗓子,“记得加句‘姨娘说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补补’。”
墨竹“噗嗤”一声笑出来,福身退下时还不忘回头挤眼:“小姐放心,保管说得比春桃灌迷魂汤还甜。”
蓝星望着她蹦跳的背影,笑意渐敛。
窗外夜色如墨,西厢房方向传来苏若辰房里小厮哼着的俚曲,调子跑调得像被猫踩了琴。
她想起昨日在后花园假山后偷听到的对话——柳如烟捏着一锭元宝塞给醉仙楼掌柜,金簪子在鬓边晃得刺眼:“寿宴那日宫门侍卫李三,你替我打点好,就说蓝星带了凶器入宫……”苏府正院书房苏明远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账簿上被指甲刮出的痕迹。
蓝星垂眸站在一旁,月白色披帛随呼吸轻轻起伏,袖口绣着的银线兰草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她听见窗外柳如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故意提高声调:“父亲您看这处,三月前佃户交了三十石新麦,账上却记成九石,倒像是被人拿算盘当刨子使,生生刨去了大半。”
“砰!”
柳如烟撞开门时,正看见苏明远将茶盏砸在桌上,碎片溅到她月青色罗裙上。
她瞬间红了眼眶,手指抖着指向蓝星:“老爷您别听这孽障胡扯!
定是她偷换了账本……”话没说完,就被蓝星轻飘飘的一句打断:“姨娘昨日去库房,可是帮弟弟找印泥?
我昨日见他拿了父亲的象牙印鉴在院里玩‘过家家’,说要学账房先生画押呢。”
苏明远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刮过柳如烟煞白的脸。
蓝星悄悄观察着,见柳如烟下意识攥紧了袖中凸起的硬物——那是她前几日在柳如烟梳妆台暗格发现的仿刻印鉴,边角还留着新打磨的痕迹。
她适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三分惋惜:“也怪我,早该提醒弟弟,印鉴这种东西可比不得糖人,玩坏了可是要耽误父亲批公文的。”
柳如烟“咚”地跪坐在地,头上的赤金点翠步摇歪到一边,珠串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
蓝星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她发髻里滑落的玉簪——那是去年苏明远赏的羊脂玉,如今却沾了灰尘。
她忽然想起现代谍战剧里反派败露时的经典镜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古代宅斗戏码果然离不开“掉簪子摔首饰”的标配,连道具都这么敷衍。
苏府库房偏院,蓝星躲在太湖石后,看着苏若雪像只偷油的老鼠钻进库房。
她故意把鎏金护甲刮过石面,发出“吱呀”声响,惊得苏若雪一个激灵撞在门框上。
“姐姐?”
苏若雪转身时,鬓边的粉色绢花歪得滑稽,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我、我来替母亲拿些绸缎……哦?”
蓝星挑眉,缓步走近。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软缎褙子,领口滚着银狐毛,衬得脸色比库房里的白墙还要冷。
她盯着苏若雪腰间鼓起的锦盒,忽然伸手替她扶正绢花,指尖却在她腰侧狠狠一掐:“妹妹这腰围,怕是得换条松快些的汗巾了,瞧这锦盒塞的,倒像是揣了个怀胎三月的……啊!”
苏若雪痛得跳脚,锦盒“啪嗒”掉在地上,滚出一支白玉小瓶。
蓝星捡起来对着光晃了晃,里面的无色粉末簌簌作响。
旁边柳如烟的贴身嬷嬷尖利的嗓音突然响起:“你敢动夫人的东西!
这是……这是上好的珍珠粉!”
“珍珠粉?”
蓝星拧开瓶塞闻了闻,突然捏住嬷嬷的手腕,用现代擒拿术卸了她的关节,“我倒觉得像‘软筋散’呢。
嬷嬷可知,这玩意儿要是掺在茶里,能让人浑身骨头像被抽了似的,连给太后磕头都得趴着磕。”
嬷嬷疼得脸皱成包子,苏若雪吓得躲到柱子后,发髻上的珊瑚珠掉了一地,叮当作响像在敲丧钟。
蓝星将小瓶抛给墨竹,忽然噗嗤笑出声:“瞧你们吓的,逗你们呢。”
她蹲身捡起一颗珊瑚珠,在指尖转了转,“不过这珠子成色不错,妹妹若是喜欢,改日我送你串更亮的,省得总戴些掉渣的玩意儿,让人以为苏府连珠子都买不起了。”
苏若雪气得嘴唇发抖,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寿宴前夜·揽月阁梳妆房** 墨竹举着铜镜,看着蓝星将一枚银簪别进发髻。
那簪子雕着并蒂莲,莲心处却暗藏针尖——她用现代化学知识提炼的见血封喉毒素,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
“小姐,您这簪子比戏班子里的毒针还吓人。”
墨竹咽了口唾沫,不小心碰倒了妆台上的螺钿胭脂盒,“柳姨娘今日去了醉仙楼,出来时怀里揣着油纸包,瞧那形状倒像是……像是买通了宫里的太监。”
蓝星接过她递来的霞影纱裙,裙摆处的珍珠流苏被她改成了机关——轻轻一扯,流苏末端的银饰就会弹出三寸长的尖刺。
她忽然指着墨竹的发髻笑:“你这双丫髻梳得倒像个糯米团子,明儿跟在我身后,保准让人以为我带了个会走路的糖糕。”
墨竹鼓着腮帮子哼了声:“小姐就知道取笑我,倒是您这裙子,珍珠底下藏暗器,走起来叮当作响,跟卖拨浪鼓的似的。”
蓝星被逗得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叫‘行走的兵器库’,现代特工标配。
对了,”她从妆台暗格里拿出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明日你守在宫门外,要是我两时辰没出来,就把这卷‘柳如烟谋反证据图’交给刑部侍郎……,记得学街头卖糖葫芦的吆喝‘刑部大人,来串儿罪证嘞’,保准他听得懂。”
墨竹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撞翻了花瓶,清水洒在蓝星裙角。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憋住笑——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两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蓝星走到窗边,看着苏府花园里的假山被月光映出狰狞的影子,像极了柳如烟此刻藏在暗处的脸。
她想起昨夜在后花园遇到的蒙面人,那人递来的信笺上印着沈家旧纹,末尾写着“静候嫡小姐差遣”。
母亲的势力居然还在,这意外的助力让她指尖微微发痒,像极了当年在特工队接到大案子时的兴奋。
**寿宴当日·卯时·皇宫朱雀门** 苏府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蓝星掀起车帘一角。
晨光中的宫墙巍峨如巨兽,朱红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她深吸一口气,霞影纱裙上的银线缠枝莲纹随着动作流淌,宛如活物。
柳如烟坐在对面,一身赤金绣牡丹的褙子衬得脸色蜡黄,发髻上的凤凰衔珠步摇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掉下来砸到自己。
“姐姐今日这裙子真是晃眼。”
苏若雪酸溜溜地开口,她身上的粉色罗裙绣着小家子气的缠枝莲,跟蓝星的银线绣工比起来简首像叫花子。
蓝星挑眉,故意转了个圈,珍珠流苏“哗啦”一声响:“是吗?
我倒觉得妹妹这裙子更‘粉嫩’,像刚出炉的芙蓉糕,就是不知道里头有没有夹‘料’。”
柳如烟猛地咳嗽起来,苏若雪气得跺脚。
马车停在宫门前,蓝星踩着三寸金莲下车,裙摆上的珍珠流苏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转身看向柳如烟,忽然露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姨娘,妹妹,待会儿给太后磕头时,可得看好脚下的金砖——听说前几日有个宫女在这儿崴了脚,摔得头破血流,跟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似的。”
柳如烟的脸“唰”地白了。
蓝星轻笑一声,转身踏入宫门。
晨光刺破云层,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听见身后柳如烟跟苏若雪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寿宴的钟鼓声从太和殿方向传来,沉闷而庄重,如同这场较量的序曲。
蓝星摸了摸发间的银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猎物己经入网,接下来,该看猎人如何收网了。
而她,早己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苏府嫡女,而是带着现代灵魂的猎手,准备在这深宫里,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古宅斗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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