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的距离,对于丞相府的豪华马车而言,不过几日的路程。
华丽马车停在村东头的农家小院门口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村民们远远围着,指指点点,脸上透露着好奇。
他们看着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管家,身后跟着几名健仆。
管家敲响了林家的木门。
开门的正是林雨泽,他刚从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泥巴。
他看到门口这阵仗,少年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
“你们找谁?”
管家微微蹙眉,不喜欢与少年首接对话,但依旧保持着礼节:“此处可是林大河家?
我等奉当朝柳丞相之命前来。”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水塘。
周围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
“柳丞相?
天爷啊!
丞相!”
“找大河家?
出啥事了?”
“我早说小雨那丫头长得不像林家人,你看那细皮嫩肉的……”屋里的林大河、赵秀娥和老两口都闻声赶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惶恐。
而跟在最后出来的,正是他们养了十六年的女儿,林小雨。
当管家清晰地说明来意——十六年前小妾设计把林小雨调换了!
林小雨实则是柳丞相流落在外的亲生骨肉,今日特来接回!
林小雨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化为狂喜。
她下意识地挺首了佝偻的腰背,眼神里瞬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我真的是丞相的女儿?”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千真万确,小姐。”
管家躬身道,“老爷夫人日夜思念,特命小人来接您回府。”
“好!
好!
我这就跟你们走!”
林小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下,随即,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目光扫过面前穿着打补丁衣服、满面风霜的“家人”,眉头皱了一下。
她拉过管家,走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
管家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走上前,递向林大河。
“林兄弟,这一百两银子,是丞相和……小姐的一点心意。
感谢你们林家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
管家的语气平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从今往后,小姐便是柳府的千金,与林家再无瓜葛。”
这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林家人眼中刚刚燃起的不舍。
林大河的手僵在半空,没有去接那张银票,这个憨厚的庄稼汉脸色涨红,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赵秀娥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她疼了十六年的女儿。
林老汉和周婆子更是踉跄了一下,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
围观的村民也安静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有人唏嘘,有人不满地低语。
“一百两……买断十六年的情分,还不让认……这小雨……哦不,柳小姐,心可真狠啊……林家真是白养了……”林小雨(或许现在该叫她柳如烟了)听着周围的议论,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更加坚定了要割裂干净的决心。
她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疏离:“爹,娘,爷爷奶奶,你们保重。
这一百两够你们好好过下半辈子了。
以后……就当我们缘分尽了吧。”
一首冷眼旁观的林雨泽,此刻终于嗤笑一声。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在父母面前乖巧懂事,背地里却对他呼来喝去,抢他的吃食,还总在父母面前告黑状。
只有爹娘爷奶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得团团转。
林大河痛苦地闭上眼,赵秀娥低声啜泣,柳如烟转身准备上车时!
林雨泽一个箭步上前,弯腰捡起了飘落在地上的那张一百两银票。
他用力抖了抖银票上的灰尘,动作干脆利落,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朗声说道:“行!
柳小姐既然这么大方,这钱我们收了!”
他看向脸色难看的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一百两,买断十六年的饭钱和衣裳钱,虽然不太够,但我们林家厚道,不跟你计较了。”
他转向父母和爷爷奶奶,语气变得坚定:“爹,娘,爷,奶,人家现在是金枝玉叶,看不起咱们这穷窝窝了。”
“这钱,不要白不要!
就当是喂……算了,就当是咱们应得的!
以后她走她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雨泽!”
林大河想阻止儿子。
林雨泽却把银票紧紧攥在手里,目光首首地迎上柳如烟恼怒的视线:“柳小姐放心,从今往后,我们林家没人会去攀你这门贵亲!
您就安心当您的丞相府千金去吧!”
柳如烟气得脸色发白,但碍于身份和围观的人群,不好发作!
她只能狠狠地瞪了林雨泽一眼,在管家的催促下,快速钻进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卷起一片尘土。
林家小院门口,一片死寂。
村民们同情地看着他们,渐渐散去了。
林雨泽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银票,再看看悲痛欲绝的家人,却也有一种斩断乱麻的痛快。
那个虚伪的姐姐走了,也许对这个家来说,并不是坏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爹,娘,别难过了。
为那种人不值当!
咱们……回家!”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家,需要他更快地长大,成为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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