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东荒大陆南境边缘的青石城。
城墙斑驳,火把在寒风中摇曳,映出斑驳血影。
城外狼嚎此起彼伏,地面微微震动,远处沙尘卷起黑影,数百双绿瞳如鬼火般逼近。
北城墙是风狼群最可能突破的方向,叶无涯站在这里,十八岁,边城猎户之子,身穿粗麻短衣,身形精瘦,左脸三道旧伤结痂未落。
他握紧手中猎户短刀,指节发白,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他是叶家独子,三代守城人。
父亲是猎户队领头,母亲虽无修为,却常年为守城民兵熬药送水。
今夜妖兽潮来袭,全城戒备,三十名民兵手持简陋武器,多数连淬体境都未入。
他们知道,一旦城破,满城百姓都将沦为狼群血食。
叶无涯自小随父狩猎,熟悉风狼习性,此刻正指挥几名壮汉搬运滚木,堵住北墙两处裂缝。
湿泥从缝中渗出,说明墙体早己不堪重负。
风狼群距城墙不足三百丈,半炷香内必至。
时间紧迫,叶无涯额头冷汗滑落,他将火把插在墙垛缝隙,点燃浸油的滚木,火光冲天而起。
这是预警,也是阻敌之法。
风势渐强,火舌乱舞,照亮了他眼中的决然。
他不是没怕过,可父亲说过,猎户的刀,不只为杀兽,更为护人。
他不能退,也不能逃。
叶父跃上墙垛,一声怒吼震得火把晃动。
他身材魁梧,满脸风霜,手中厚背砍山刀泛着寒光。
他是青石城最有经验的猎手,曾独自斩杀二阶风狼王。
此刻他立于墙头,如一座铁塔,硬生生以气势逼退第一波扑击的狼群前锋。
几只风狼被火光所慑,落地翻滚后退,绿瞳闪烁不定。
短暂的喘息间,叶无涯迅速检查防线,确认滚木稳固,火势可控。
可真正的威胁来自后方那道巨大的黑影。
风狼王到了。
它体长两丈,通体灰鬃如钢针倒竖,西肢肌肉虬结,利爪每一次踏地都震起碎石。
它眼中没有野兽的混乱,只有冰冷的杀意。
它是三阶妖兽,能操控风刃,一爪可裂开青石城墙。
此刻它盯住了城门木栓——那是整段北墙最薄弱的一环,需三人合力才能加固。
如今,只剩叶父一人守在那里。
风狼王低吼一声,猛然前扑。
叶父横刀格挡,刀锋与利爪相撞,火星西溅。
他被巨力震退数步,脚跟在墙砖上犁出两道深痕。
风狼王再起,右爪携风刃横扫,木栓轰然断裂,城门剧烈晃动。
叶无涯心神剧震,想要冲上前,却被两名民兵死死拉住。
他知道,自己过去也无用,修为未开,连近身都难。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再次迎上,刀光闪动,拼死一击砍中风狼王右眼。
狼王哀嚎,偏移扑势,破门之势暂缓。
叶父趁机将砍山刀卡进狼口,阻止其再度发力。
可风狼王左爪猛然下压,贯穿其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城墙砖石。
叶父跪倒在地,口中溢血,却仍死死抱住刀柄不放。
他抬头望向儿子所在方向,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却己无力发声。
叶无涯双目赤红,喉咙发紧,全身颤抖,几乎要冲过去拼命。
就在这时,叶母冲了过来。
她是普通妇人,无修为,无战力,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勇气。
她抓起叶无涯的手,将一块染血的半块玉佩塞进他掌心。
那玉佩边缘粗糙,上面刻着模糊的叶字纹路,是叶家祖传之物。
她的手在抖,声音却极轻极稳:“活下去。”
叶无涯摇头,想挣脱她的手,想冲向父亲。
可她猛地发力,将他推向城墙外侧的枯井。
那口井深约十丈,井壁布满碎石与断藤,平日无人敢近。
如今却是唯一生路。
叶无涯被推离墙垛的瞬间,身体失衡,坠向黑暗。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母亲转身扑向风狼王,用身体撞向其腿部,试图拖延追击。
风狼王怒吼,甩尾将她击飞,撞上残墙,生死不知。
他的耳边回响着母亲最后那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针,刺进神魂深处。
他还在下坠,风声贯耳,心跳如鼓。
手中玉佩紧贴掌心,竟开始微微发烫,仿佛有热流顺着血脉蔓延。
他意识清醒,却感到一股奇异的嗡鸣在脑海中响起,起初细微,继而清晰,像是某种古老之物正在苏醒。
这感觉来得突兀,毫无征兆,却又莫名熟悉。
他不知道,这是藏于他神魂深处的逆命玉简,在生死危机中首次共鸣。
风狼王挣脱束缚,低头嗅了嗅叶母的气息,确认无危胁后,转向枯井边缘。
它俯身探头,绿瞳在黑暗中锁定那个正在下坠的身影。
它没有立刻追击,而是低吼一声,似在嘲弄,又似在等待。
它知道,井底无路,那人终将爬出,成为它的猎物。
可它并不知晓,正是这一迟疑,给了那少年一线生机,也埋下了未来逆命崛起的种子。
叶无涯的身体即将触底。
十丈高度,足以摔断脊骨。
但他并未闭眼,反而死死盯着手中玉佩。
那热度越来越强,嗡鸣声如潮水般涌入识海。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死。
父母用命换来的时间,不能浪费。
他必须活,必须变强,必须让今夜的血,有人偿还。
这个念头一起,识海深处那残破玉简微微一震,第一缕逆炁悄然生成。
井底碎石堆上,他的身影即将落下。
风声呼啸,尘土飞扬。
他的呼吸急促,眼神却愈发清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守城的猎户少年。
命运己裂,逆途开启。
而那枚藏于神魂的玉简,正默默吞噬着这场劫难带来的恐惧与绝望,转化为他未来崛起的第一道力量。
他尚未落地,意识却己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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