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盯上的“宝贝”阿哲的朋友是中午来的。
两男一女，穿着打扮跟阿哲如出一辙——男生的卫衣印着浮夸的logo，女生的包链晃得人眼晕，说话时三句不离“限量联名”，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在演某种刻意设计的情景剧。
他们在对门的屋里吵吵嚷嚷，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阿明戴着耳机都能听见。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调色，手里的数位板压感笔在画布上勾勒出动漫角色的轮廓，这是他接的一个小单，画完能赚够下个月的手办预算。
突然，对门的门开了，阿哲的声音飘过来：“……就跟你说这小区不行吧，连个像样的咖啡馆都没有，等下拍照都没背景。”
“那去隔壁那栋楼的天台呗，”女生的声音带着点娇嗲，“昨天看阿哲发的朋友圈，天台视野还行啊。”
阿明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天台？
他昨天回去后特意把整理好的卡牌盒放在了天台角落，那里光照好，他想晒晒有点受潮的卡牌。
没等他起身，就听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夹杂着阿哲的催促：“快点快点，下午还要去逛新开的潮牌店。”
阿明心里咯噔一下，抓起钥匙就往外跑。
天台上，阿哲正指挥着朋友摆姿势，女生站在栏杆边，一只脚踩着阿明昨天放东西的纸箱，手里举着手机自拍。
阳光落在她包上的金属链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而阿明的卡牌盒，正敞着口躺在纸箱旁边，几张闪卡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喂！”
阿明冲过去，声音都劈了，“谁让你们动我东西的？”
女生吓了一跳，脚从纸箱上挪开，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什么你的东西？
放这儿不就是没人要的吗？”
“这是我的卡牌！”
阿明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闪卡往盒子里收，手指碰到一张边角卷了的卡，心疼得不行，“这张‘星尘龙’是我抽了五十包才中的，你们赔得起吗？”
“卡牌？”
阿哲走过来，扫了眼盒子里花花绿绿的卡片，嗤笑一声，“就这破纸片？
能值几个钱？”
“你懂个屁！”
阿明把盒子抱在怀里，抬头瞪他，“这张卡现在市价三千！
比你身上那件假卫衣贵多了！”
“三千？”
阿哲的朋友里有人吹了声口哨，“阿明哥可以啊，藏着这么贵的‘破烂’？”
“谁跟你称兄道弟？”
阿明抱紧盒子站起来，“赶紧把你们的脏脚挪开，别碰我的东西。”
“哟，急了？”
阿哲往前一步，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肘，盒子晃了晃，几张卡滑了出来。
他弯腰捡起一张，对着阳光看了看，卡片上的全息纹路在光线下流转，确实有点晃眼。
“这破纸还挺亮。”
他捏着卡片的边角，漫不经心地甩了甩，“三千？
怕不是你自己瞎喊的价吧？”
“放手！”
阿明去抢，阿哲却把手举得高高的。
他本来就比阿明高小半头，这会儿故意踮着脚，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想要啊？”
阿哲挑眉，“求我。”
“你做梦！”
阿明跳起来去够，两人在天台上推搡起来。
阿哲的朋友在旁边起哄，女生举着手机录视频，嘴里喊着“阿哲加油”。
混乱中，那张“星尘龙”从阿哲手里飞了出去，像只折了翅膀的蝴蝶，飘飘悠悠地往楼下坠。
“我的卡！”
阿明吼了一声，也顾不上推搡了，扒着栏杆就往下看。
楼下是小区的绿化带，灌木长得密密麻麻，那张卡掉进去，根本找不着。
他的脸瞬间白了，转身就往楼梯口冲。
阿哲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至于吗？
一张破纸……”两人一前一后冲下楼，阿明首接钻进绿化带，蹲在地上扒拉着灌木叶子，手指被树枝划出道道血痕也没察觉。
阿哲站在旁边，看着他急得红了眼眶，心里突然有点发堵——他想起自己那双限量款球鞋被蹭掉漆时，也是这么急的。
“喂，”阿哲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要不……我赔你？”
阿明没理他，只是埋头找。
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我问你多少钱，”阿哲又说，声音放低了点，“三千是吧？
我……我慢慢给你。”
阿明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阿哲脸上，他挑染的黄毛底下，耳根有点红。
阿明突然想起昨天在他电动车上看到的动漫贴纸，又想起他那件被水泡晕了logo的卫衣。
“你赔得起吗？”
阿明的声音有点哑，“你那些假牌子加起来，都不够买这一张卡的。”
阿哲的脸腾地红了，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梗着脖子说：“谁说我赔不起？
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阿明打断了：“算了，找不到就算了。”
阿明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转身往楼里走。
他的背影看着有点蔫，像被霜打过的草。
阿哲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鞋边的灰还没擦干净，鞋头的logo却依旧亮得刺眼。
他突然觉得，这双鞋好像没那么好看了。
绿化带深处，一片叶子底下，那张“星尘龙”的边角露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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