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邦来朝，大设宴席。
我被暂时解了禁足，刚入殿内，便一眼望见主位之上，萧衍身侧那个象征着后宫之中最上尊荣的位置，坐着柳轻轻——那个位置本属于我。
瞥见我的身影，许是禁足这些天我变得越发形销骨立，萧衍眼中闪过一丝愧色。
“阿鸾来了，坐这来。”
说罢，他指了指一个地位下等的嫔妃坐的位置
我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兀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主位上两人的对话不断传入我耳中。
“哎呀都怪陛下，偏要我坐贵妃姐姐的位子，到时候贵妃姐姐更讨厌我了，我最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了，我可不想和她雌竞！”
“说些什么古怪的话呢，这个位子是留给朕最心爱之人的，自然得轻轻坐。”
“至于她，哼，爱坐哪坐哪，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凑到朕身边来！”
……
手边被小桃递来刚端上来的糕点，糕点滚烫，可听着这些，我的心却越来越冷。
宴席至酣，随使臣来的小王子被抱了进来。
小娃娃面若银盘，十分可爱。
柳轻轻立刻拍手娇笑，“皇上您快看，他太招人疼了！”
“唉，要是有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天天陪在我身边解闷该多好。”
“可惜这偌大后宫，一个孩子都没有。”
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因身负护龙脉之力，体质特殊，无法生育，朝堂上下皆知，这也是他迟迟未能立我为后的原因。
往常偶有朝臣故意拿这个来贬损我，萧衍都定会勃然大怒。
果不其然，此刻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柳轻轻。
可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有些心虚般，眼神又飘向了我。
柳轻轻顺着他的眼神望向我，一脸恍然大悟般道。
“贵妃姐姐陪伴皇上这么多年，占着最好的位置最好的资源，却连个蛋都下不出，唉，真是白白浪费了！”
“您可别生气，我说的是科学事实呀！在我们那儿，这叫‘优胜劣汰’，不能为最优秀的男人繁衍后代，本就是失败者嘛。”
“皇上乃真龙天子，血脉何等珍贵，总不能……断送在不会下蛋的母鸡身上吧？”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心脏。
我看向萧衍，心中甚至期待着他能为我说话。
可他脸上方才那点不自然在听完这番话后消失殆尽，反而乐呵呵地搂过柳轻轻的肩，在她耳边暧昧耳语。
片刻，柳轻轻脸色通红，埋在他怀中娇嗔。
“讨厌，谁要给你生孩子~”
我再看不下去，转身离席。
那晚我一个人坐在房中呆坐了很久。
小桃心疼地落泪，抓着我的手说，娘娘，您哭吧，哭出来就好些了。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却怎么也掉不出眼泪了。
我想起从前，刚从师父那得知我无法生育的那个晚上，我告诉萧衍，甚至为此有些愧疚，可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眼泪不断地流。
他说我定是从小修习功法太过辛苦，熬坏了身子。他说他心疼我。
“阿鸾，我称帝后，你一定不会那么苦了。”
我有些好笑地告诉他，这是天生的体质决定的。
他却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那你得多遗憾啊，你明明那么喜欢孩子……”
我不明白，一个从前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男人，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罢了。
“我去看看蕴灵阵。”我对小桃道。
蕴灵阵是为护龙脉之人而生的秘法，能够聚集天地灵气，温养我的身体。
同时，也是我感受龙脉的一道重要联系。
我起身出门，走向后山。
可眼前的一切让我彻底血液凝固
昔日阵法被破坏殆尽，布阵灵物被随意丢弃，一群宫人正在废墟之上忙碌。
我抓了个宫人一问，才知道是萧衍的旨意。
只因柳轻轻一句喜爱桃花，说此地风水好，想辟出一座四季皆春的桃林。
我全身发颤，不顾仪态地冲进瑶光殿，打断了正在说笑的萧衍和柳轻轻。
“皇上！蕴灵阵被毁，我将无法再感知龙脉状态，你怎么可以……”
“燕鸾！”萧衍不耐烦打断，“又是阵法！你眼里除了这些神鬼之事，还有没有点实在的？此事已定，休要再烦朕！”
“就是呀贵妃姐姐，你当这是仙侠小说呢，真有这种东西的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过龙叫呀哈哈哈……”柳轻轻在一旁满是不屑地调笑。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立刻被赶了出来。
刹那，我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缕与阵法相连的灵气骤然断裂。
龙脉反噬虽不剧烈，却如钝刀子割肉，全身经脉传来细密而持续的刺痛，气血翻涌，我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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