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楚天阔。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对方不仅能在他家对面监视,甚至能潜入他的家里,拍下女儿的照片。
这意味着,林晚和楚心此刻正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
他立刻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
天阔,你回来了吗?”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
“晚晚,听我说,现在什么都别问。”
楚天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平稳的语气说,“你立刻带心心去她外婆家,就说……我想你们了,让你们过去住两天。
现在,马上!”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林晚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了。
“没事,公司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可能会有人来家里闹事。
我不想你们被吓到。”
他迅速编造了一个理由,“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你们去了哪里,到了外婆家就给我报平安。”
“好……好吧,你自己小心。”
林晚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楚天阔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只要锚点的联系还在,无论林晚和楚心躲到哪里,“虚渊行者”都能感知到大致方位。
调虎离山。
对方的目的,就是把他引出去。
明晚十点,东港码头。
一个典型的陷阱。
但他必须去。
因为对方手里握着他最致命的把柄。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银币,那个诡异的旋涡图案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力。
云顶天宫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负责在他身上留下追踪标记的棋子。
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对方划下了道,那他就得想办法,把这盘死棋走活。
他再次拨通了老九的电话。
“是我。”
“想通了?
准备跑路了?”
老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
“我需要你的帮助。”
楚天阔沉声说,“我需要一些……能暂时切断我和锚点之间感应的东西。
不是毁掉,只是屏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你要做什么?
你疯了吗?
主动切断感应,你的修为会暂时跌落到炼气期,甚至更低!
这时候去见他们,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有我的计划。”
楚天阔的语气不容置疑,“有没有这种东西?”
老九叹了口气:“有。
叫‘隔缘石’。
一块石头,能暂时扰乱因果律,让你和锚点之间的联系变得模糊不清。
但效果很不稳定,而且价格……非常贵。”
“我买。”
“你拿什么买?
你那点积蓄,连块碎片都买不起。”
“我有一件东西,可以抵押。”
楚天阔说,“我父亲留下的那枚‘惊蛰令’。”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老九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了。
“你……你说的是那枚传说中,能号令雷法的‘惊蛰令’?
它真的在你手上?”
“没错。”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要是放出去,整个修行界都会为之疯狂!
你居然要拿它换一块破石头?”
“我只问你,换不换。”
“……换。”
老九的声音无比干涩,“东西在哪?”
“你来取。
城西,第三垃圾中转站,B区,304号垃圾桶下面。
用油布包着。”
楚天阔迅速说出一个地址。
“你人呢?”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说完,楚天阔便挂了电话。
他当然不会把“惊蛰令”的真品交给老九。
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调动老九,让他帮自己办事的筹码。
他真正要做的,是利用这宝贵的一晚,为明天的鸿门宴,准备一份“大礼”。
***夜色更深了。
楚天阔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城市的阴影中穿行。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任何他熟悉的地方。
他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化工厂。
这里曾经是重污染区,灵气稀薄且混乱,是所有修士都会避开的地方。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最适合隐藏。
他走进一间废弃的车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铁盒,将里面的资料和照片一张张铺在地上。
他需要分析。
“虚渊行者”,一个以摧毁锚点为目标的组织。
他们专业、谨慎、残忍。
从老九的描述和这些被毁锚点的照片来看,他们的行动非常有规律。
古宅、道观、瓷瓶……这些都是固定不动的“死锚”。
而他的锚点,是他的女儿楚心。
一个活生生的,可以移动的“活锚”。
这是最大的不同。
为什么他们没有首接对楚心下手?
那比对付他这个筑基修士要容易得多。
他们反而大费周章地设局,把他引到码头去。
楚天阔的目光扫过最后那张照片,那个戴着手套、把玩银币的男人。
他们在图谋别的东西。
或者说,摧毁“活锚”的过程,需要某种特殊的仪式,而这个仪式,必须有他本人在场。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收起资料,开始在车间里搜寻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几个废弃的化学品储存罐。
罐子上贴着骷髅头的危险标志,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粘稠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液体。
普通人避之不及的剧毒之物,在他眼里,却是绝佳的武器原材料。
他找来几个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液体灌了进去。
然后,他盘膝而坐,双手悬于瓶口之上。
丹田内的灵力缓缓流转,被他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引导出来。
灵力如丝,在他的指尖凝聚成一个个微小的、肉眼难辨的符文。
这些符文闪烁着微光,像有生命般钻入瓶中,与那些化学液体混合在一起。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
稍有不慎,灵力与这些狂暴的化学物质发生冲突,瓶子会立刻爆炸,威力足以将半个车间夷为平地。
楚天阔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操控灵力的双手,稳如磐石。
一个小时后,他面前摆了五个貌不惊人的玻璃瓶。
瓶内的液体不再粘稠,而是变得清澈如水,只是在瓶底,沉淀着一层灰色的、不断旋转的微小旋涡。
简易的“尘暴符”。
一旦被灵力引爆,瞬间爆发的混乱能量,足以干扰炼气期修士的灵力运转,甚至能对筑基修士造成短暂的阻碍。
这是他身为一个底层修士,所能想出的最有效的反击手段。
做完这一切,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收到林晚发来的短信,她们己经平安到达外婆家。
楚天阔松了口气,找了个角落开始打坐调息。
他必须在今晚之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
***夜幕再次降临。
楚天闊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见到了老九。
老头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窝深陷,像是整晚没睡。
“东西呢?”
楚天阔开门见山。
老九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布袋,递了过去。
楚天阔接过,打开袋子,里面躺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石头。
它不反光,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吸进去,握在手里,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死寂。
这就是“隔缘石”。
“‘惊蛰令’我拿到了。”
老九的声音沙哑,“我劝你最后一次,拿着这块石头,跑。
跑到天涯海角,永远别回来。
为了一个虚名,不值得。”
楚天阔知道他误会了,但他没有解释。
“谢了。”
他将隔缘石揣进怀里,转身就要走。
“等等!”
老九叫住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今晚能活下来,记得把它还给我。
那枚令牌,我研究不透,留在手里,是个祸害。”
楚天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好。”
他走出巷子,融入了夜色之中。
晚上九点西十五分。
东港码头。
海风带着咸湿的腥味,吹得高耸的集装箱发出生涩的摩擦声。
远处城市的灯火在这里变得模糊而遥远,整个码头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楚天阔站在阴影里,眺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三号仓库。
那里,就是他的刑场,也可能是他的战场。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漆黑的“隔缘石”,紧紧握在手心。
他闭上眼,最后一次感受那条连接着他与女儿的温暖丝线。
在城市的另一端,楚心应该己经睡下了,梦里或许有旋转木马和棉花糖。
他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但随即被决绝所取代。
他将丹田内的一缕灵力,缓缓注入了手中的石头。
嗡——一声常人无法听闻的低鸣在他脑海中响起。
隔缘石仿佛活了过来,一股冰冷到极致的虚无之力从中涌出,瞬间包裹了他全身。
那一瞬间,楚天阔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
那条温暖的、给予他力量和慰藉的丝线,那条他生命中最宝贵的连接……断了。
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挖走了。
丹田里的灵力失去了归宿,变得混乱而滞涩,修为从筑基初期飞速跌落,很快就降到了炼气五层、六层的水准。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孤独感,像最深沉的寒意,侵入骨髓。
他,第一次变成了孤身一人。
楚天阔深吸一口冰冷的海风,压下心中的恐慌。
他将那五个装有“尘暴符”的玻璃瓶,分别藏在了风衣的内袋里。
然后,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平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不再是那个守护着锚点的筑基修士。
今晚,他只是一个为了女儿,准备与全世界为敌的父亲。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灯火通明的三号仓库走去。
仓库的铁门大敞着,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口。
就在他即将踏入仓库的瞬间,一个穿着丝绸睡袍的身影,从仓库旁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那个住在云顶天宫的男人。
他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和嘲弄,手里把玩着那枚旋涡图案的银币。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男人微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接引人’。
欢迎来到……‘净化’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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