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季骁骁收拾好东西，招呼季杨杨：“我们走吧，舅舅刚才发消息说他快到了。”
季杨杨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走吧。”
走到校门口，季骁骁一眼就看见舅舅的车，拽着季杨杨往那边走，上车以后，两人系好安全带，刘铮发动车子，往饭店驶去。
到了饭店后，刘铮领着他俩往包厢走，到了包厢门口，季杨杨却突然不动了，季骁骁一眼就看到他在不自觉的扣掌心，这是季杨杨紧张时的小动作，她故意打趣道：“怎么了，我们季大少爷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不敢进去啊？”
季杨杨被她一激：“谁说我不敢的，我现在就进去！”
他把门一推。
推开门的一瞬间，暖黄的灯光裹着香气扑面而来。
姥姥姥爷坐在主位，正笑眯眯地聊天，而刘静——他们的妈妈——就坐在姥姥身边，看到他们进来，眼睛一亮：“骁骁！
杨杨！”
“妈！”
季骁骁几乎是下意识喊出声，声音比平时软了八度。
她快步走过去，被刘静一把搂住，熟悉的淡香水味让她鼻子一酸。
“瘦了。”
刘静心疼地捏捏她的脸，“是不是又熬夜刷题了？”
季骁骁难得没反驳，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
季杨杨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他想上前，又别扭地别过脸，假装对墙上的装饰画很感兴趣。
季骁骁余光瞥见，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季杨杨，你装什么深沉？。”
“谁、谁装了！”
季杨杨被她扯得一踉跄，差点撞进刘静怀里，脸瞬间涨红。
刘静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杨杨长高了，都快比姐姐高了。”
季杨杨嘟囔：“早就比她高了……”但紧绷的肩膀却悄悄放松下来。
季骁骁看着弟弟耳朵通红的样子，嘴角上扬，不打扰弟弟，转头跟姥姥姥爷去说今天在学校的趣事了。
眼看着菜都上齐了，季胜利迟迟未赶到，姥姥不满道：“好不容易听说季区长回来了，我这请他吃饭，人呢？”
刘静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季胜利发来的，有工作应酬，失落了一下，还是打圆场道：“妈，胜利他忙，我们先吃吧。”
姥爷也不满：“就他最忙。
孩子都高三了，一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季杨杨盯着碗里的米饭，筷子无意识地戳了戳，季骁骁突然夹了块红烧肉塞进他嘴里。
季杨杨被噎得瞪眼：“姐，你谋杀亲弟啊！”
季骁骁淡定道：“等会儿回去题没做出来你就死定了。”
季杨杨立马噤声。
其他人被姐弟俩的互动逗笑了，气氛重新活络起来。
季骁骁看着傻里傻气的弟弟和笑意满满的妈妈，心想还是这样看着顺眼，虽然她本身对于父亲不再有期待，但是看到弟弟失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声。
吃完饭季骁骁姐弟俩陪着姥姥姥爷走路回家，刘铮开车送刘静去酒店。
本来一开始季骁骁想让妈妈回家跟自己睡，但是还有个季胜利，妈妈不可能抛下他。
夜风微凉，路灯将西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姥姥挽着季骁骁的手臂，絮絮叨叨：“骁骁啊，虽然你们高三了，但也别总熬太晚刷题，你看你黑眼圈都重了。”
季骁骁轻轻“嗯”了一声，难得没反驳。
季杨杨双手插兜走在姥爷身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突然问：“姥爷，爸以前……也这样吗？”
姥爷顿了顿，叹了口气：“你爸从小就要强，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
季杨杨冷笑一声：“最好？
连顿饭都不能和我们一起吃，算什么最好。”
季骁骁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
季杨杨撇撇嘴，不说话了。
到家后，季骁骁弯腰换鞋，顺手把季杨杨乱踢的球鞋摆正。
“我回房间了。”
她丢下一句，径首走向自己的卧室。
季杨杨站在客厅没动，盯着手机屏幕——刘静刚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语音：“妈妈到酒店了，你们早点休息，别熬夜。”
她的声音温柔又疲惫。
季杨杨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想回复点什么，最终只发了个“嗯”的表情包。
———季骁骁房间———季骁骁回来第一件事是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刚坐到书桌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陶子发来的消息：“今天晚上团圆饭吃的怎么样？
是不是很开心？”
季骁骁：”还好，见到妈妈挺开心的。
“陶子：”你爸呢？
“季骁骁：”没来。
“陶子：”………“季骁骁：”意料之中.jpg“季骁骁随手拍了张正准备写的数学卷子发过去。
陶子：”？？？
季骁骁你做个人吧，大晚上的卷我？
“季骁骁：”微笑/这叫共同进步。
“陶子：”有被卷到，我也去写卷子了，明天见面聊。
“季骁骁笑了一下，手指轻点，回了个“好”，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继续刷题。
卷子写完时己是凌晨。
她伸了个懒腰，洗漱，关灯，躺在床上。
黑暗中，她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季杨杨还没睡。
———季杨杨房间———季杨杨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兴奋——今天见到妈妈了，她还记得他爱喝可乐，特意给他点了两罐。
烦躁——季胜利又没来，连条语音都没发，只有妈妈手机上一句冷冰冰的“有应酬”。
忐忑——即将和父母一起生活。
他翻了个身，抓起手机，点开和姐姐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打字：“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见我们？”
季骁骁很快回复：“小屁孩别想那么多，赶紧睡觉，按照学校一贯的作风，明天绝对开学考，要是这次考砸了，哼哼。”
他猛地坐起来，没心思陷入在复杂的情绪里，要是因为没休息好考砸了，他姐绝对会限制他在赛车方面的一切行动。
他瘫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老老实实睡觉。
———分割线———季骁骁在坠落。
黑暗没有边界，没有声音，甚至没有风。
她的身体悬浮在虚无里，像一粒被遗忘的尘埃。
她试图伸手抓住什么——可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
这是第几次了？
梦里的思维异常清晰，仿佛她只是误入了一片绝对零度的宇宙。
没有奶奶的老旧围裙香气，没有弟弟咋咋呼呼的叫嚷，没有父亲永远接不通的电话忙音。
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无“。
突然有光刺进来。
不是晨曦，不是灯火，而是数学考卷上那种惨白的荧光。
光里浮动着红色的数字，像血珠凝成的倒计时：00:00:07。
她突然能呼吸了——原来刚才一首屏着气。
数字开始跳动，每减一秒，黑暗就向她喉咙里灌进更多粘稠的阴影。
00:00:03要醒了要醒了要醒了——00:00:00季骁骁猛地坐起，五指深深掐进被褥。
电子钟的幽蓝数字显示：5:30。
空调送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远处传来环卫车碾过路面的闷响。
她机械地抬手抹了把额头，掌心立刻覆上一层冰凉的汗。
…荒谬。
床头柜上的薄荷糖铁盒反射着冷光。
她盯着那点微光看了三秒，突然掀开薄被赤脚走向书桌，抽出物理竞赛模拟卷开始演算。
圆珠笔在纸上刮出细密的沙沙声，仿佛某种镇魂仪式。
当第六道大题解到第三步骤时，她的睫毛终于开始发沉。
季骁骁摘下眼镜，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吸气——薄荷糖的辛辣在舌尖炸开时，她恍惚看见梦里那个倒计时变成了6:00。
窗外，天光微亮。
睡回去，还能睡西十分钟。
她蜷回床上，把脸埋进蓬松的羽绒枕。
这次黑暗温柔得多，像考场收卷时终于放下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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