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缩在沈家祠堂的供桌下,怀里揣着半块啃剩的冷馍馍,耳朵却死死贴着桌腿,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那是谢家的人,正跟他父亲谈“产业托付”的事。
供桌的樟木缝里漏进些冷光,照在他冻得发红的指尖上。
他今年才十岁,刚在前院跟谢临洲吵完架——谢临洲带来的新风筝被他扯断了线,两人闹得面红耳赤,谢临洲还说要跟他“断交”。
可现在,谢家的人却坐在前厅,说要“帮”沈家管漕运码头。
“沈兄,不是我趁人之危,”谢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几分假惺惺的温和,“沈家现在这情况,码头交给谢家,至少能保你妻儿衣食无忧。”
父亲的咳嗽声紧接着响起,嘶哑得像破锣:“多谢谢世伯好意,但那码头是沈家三代人的心血……心血?”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应该是谢家的账房,“沈老爷,您库房里的账本都快被债主掀翻了,还谈什么心血?
再拖下去,别说码头,您这祠堂都保不住!”
沈辞把脸埋进膝盖,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他知道家里出了事,父亲最近总在书房里熬夜,母亲的眼睛也肿着,可他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连谢家都要来抢码头了。
供桌下的空间很小,他能闻到香灰和旧木的味道,还有自己身上的寒气。
忽然,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账本被摔在桌上的声音。
“沈老爷,您别给脸不要脸!”
谢父的声音冷了下来,“这码头,谢家要定了!
您要是识相,就赶紧画押;要是不识相,咱们就官府见——到时候,您不仅保不住码头,连沈辞的前程都得受影响!”
父亲没再说话,只有压抑的咳嗽声。
沈辞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想起去年过年,谢临洲还来沈家跟他一起放烟花,谢临洲说“以后咱们两家的码头,要连在一起”,可现在,谢家却要来抢沈家的码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
沈辞听见父亲签文书的声音,还有谢父得意的笑声。
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祠堂的门被轻轻推开,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辞儿,出来吧,他们走了。”
沈辞从供桌下爬出来,看见父亲坐在供桌前,手里捏着一张纸,脸色苍白得像纸。
母亲蹲下来,把他抱进怀里,浑身都在发抖。
“娘,谢家是不是要抢我们的码头?”
沈辞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母亲没说话,只是抱着他更紧了。
沈辞抬头,看见供桌上的烛火摇曳,映着父亲鬓角的白发,还有墙上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软弱”——软弱就是看着别人抢自家的东西,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辞儿,”父亲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记住今天。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再让人欺负到头上。”
沈辞点点头,把脸埋进母亲的怀里。
他想起谢临洲板着脸说“断交”的样子,想起谢父威胁父亲的声音,想起那些被摔在桌上的账本。
那一刻,他在心里偷偷发誓:以后,他一定要把失去的东西都拿回来,一定要让谢家,付出代价。
雪还在下,祠堂里的烛火渐渐暗了下去。
沈辞不知道,这场雪夜的冷,会在他心里藏十年,也不知道,十年后,他会拿着谢家的把柄,站在谢临洲面前,说出那句憋了十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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